鄞江。
鍾毅、俞良禎在鄞江市長張遠西、財政局長陳光甫的陪同下視察工業園區。
雖然園區內的大部分華資企業都已經搬遷到了昆明,但是留在園區的外資企業數量仍舊非常之多。
所以,整個工業區顯得欣欣向榮。
俞良禎知道鍾毅肯定有話跟張遠西說,故意讓陳光甫陪他去了另一個方向。
目送俞良禎兩人的身影遠去,鍾毅問張遠西道:“二哥,聽說你又要升遷了?”
“什麼升遷,說的好聽罷了。”張遠西哂然道,“不過是爲了給常大公子騰地方,我的存在,已經阻礙到別人的進步了。”
“意料之中。”鍾毅哂然說,“鄞江這塊肥肉,常校長又豈能再交給別人?不過,鄞江也挺不了幾年了。”
“什麼意思?”張遠西聞言不由一愣。
雖然即將要卸任鄞江市長,但是張遠西對鄞江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所以,他內心是萬萬不希望鄞江落入鬼子之手的。
“時局如此,非人力所能抗衡。”鍾毅嘆道,“眼下日本是因爲顧忌美國政府的反應,所以不敢對鄞江市實施大規模的轟炸,可一旦日美開戰,日本政府就再沒顧忌,到那時候鄞江的失守也就不可避免,唯一的懸念就是能夠堅持多久。”
張遠西凜然說道:“子韌,日美真的有可能開戰?”
“不,不是可能,是必然。”鍾毅道,“必然開戰。”
張遠西便嘆息道:“可惜了,好不容易建起來的鄞江居然要便宜日本人。”
“那也不會。”鍾毅搖頭說,“鬼子就算佔領鄞江,也只能得到一片廢墟。”
說到這一頓,鍾毅又接着問:“二哥,這次回重慶,你的具體職務是什麼?”
“暫時沒說。”張遠西說道,“不過,我已經通過別的渠道獲得準確消息,應該是行政院財政部副部長。”
鍾毅打趣說:“副部長啊,這算得上是高級官員了。”
張遠西說道:“什麼高級官員,不過救火隊長罷了。”
“這倒也是。”鍾毅點點頭說道,“眼下黨國的財政,真的是讓人一言難盡。”
說到這一頓,鍾毅又道:“這次回重慶,就別走浙贛公路了,直接走海路去香港,把媽還有滿怡、盼盼她們也接到重慶去吧。”
張遠西呵呵一笑,說道:“想女兒了吧?”
“能不想嗎?”鍾毅道,“打她出生我就只見過一面。”
“我知道了。”張遠西道,“反正行政院也沒限定日期,那我就走一趟香港,把媽、滿怡還有盼盼接過去。”
說到這一頓,張遠西又道:“對了,你什麼時候動身?”
“我恐怕還得過一段時間。”鍾毅道,“一來有些事務要跟王耀武他們交待,二來我想等陸軍大學的這期學員一起動身。”
“對了,還有一個事。”張遠西道,“物流公司還有鄞江小商品市場還有些款項,你看要怎麼處理?”
鄞江市的財政局長雖然已經交出去,但是物流公司還有小商品市場這兩隻會下金蛋的金雞,目前還牢牢的掌握在張遠西的手裡。
鍾毅道:“還剩多少?”
張遠西道:“大概有兩百萬美元吧。”
鍾毅說道:“給物流公司和小商品市場各留十萬美元,剩下的全部帶走。”
張遠西道:“有個事,財政局長陳光甫早就盯上這筆款項了,他雖然不知道具體數字,但是大概數字還是知道的。”
“不管他。”鍾毅哂然道,“連鄞江這隻大肥羊都交給了他們,還不許我們從物流公司和小商品市場拿點好處?說到底,不管是物流公司還是小商品市場,甚至連鄞江還有工業園區都特麼是我整出來的,他們只是撿現成。”
“再說了,這筆錢我還要派大用場。”
張遠西便不再多說什麼了。
……
鄞江市府,二樓市長辦公室。
雖然張遠西還沒有正式卸任,但是常大公子已經迫不及待了。
不管怎麼說,常大公子此時都只是剛剛年滿三十歲的年輕人。
坐在鄞江和張遠西曾經坐過的大板椅上,尼古拉常的感覺不要太好,這個位子無論權力的含金量還是政治影響力,都遠不是區區一個贛縣縣長能比擬的。
從這一刻開始,他尼古拉常纔算真正登上國民政府的政治舞臺。
當然,僅僅只是登上政治舞臺而已,距離舞臺的中心還非常遠。
不過,尼古拉常有理由相信,等他在鄞江市長的位置上坐滿三年,就能順理成章的調入權力中樞,那時候他就能跟他父親一道站在聚光燈下了。
就在尼古拉常浮想聯翩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大公子,張市長快要回來了。”陳光甫小聲提醒道。
“啊?哦。”尼古拉常如夢方醒,當下戀戀不捨的從大班椅上起身。
陳光甫便小聲勸道:“大公子何必急於一時,張市長很快就調走了。”
“嗨,我這不是急。”尼古拉常尷尬的說道,“就是剛纔有些累了,想歇歇。”
說完,不等陳光甫說話又說道:“對了老陳,物流公司還有小商品城的賬目,你有沒有弄到手了?”
“沒有。”陳光甫一攤手苦笑說,“物流公司和小商品城不是市府的下轄單位,而是獨立的商業公司,我這個財政局長沒權力查他們賬目。”
頓了頓,陳光甫又道:“不過,就算不能查賬,大概數目我還是能夠猜到的,以我的估計,兩家公司賬上至少也有兩百萬。”
“兩百萬法幣?”尼古拉常哂然道,“這麼點?”
“咳,不是法幣。”陳光甫糾正道,“而是美元。”
“兩百萬美元?”尼古拉常怦然心動,這可是一筆鉅款。
不過,尼古拉常臉上很快又流露出失望之色,搖搖頭說:“鍾毅肯定不會把這一筆錢留給我們的,可惜了。”
陳光甫小聲說:“大公子,我們就不想想辦法?”
“有什麼辦法。”尼古拉常搖頭說,“父親早就叮囑過我,但凡跟鍾毅有關的人或事,都讓我務必退讓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