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王大山帶着虎豹騎的十位校尉剛到杭州就聞聽到了江大壯的消息。
江大壯竟然做了土匪頭子,已經拉起了百餘人的隊伍,人數雖少,卻頗有威名。
杭州的守備不服氣,率兵數百前去攻打,不僅沒抓到人,反而損兵折將,最後不了了之。
再加上吳三桂等人盡起大軍,一路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杭州的上上下下也都得到了消息,就再也沒有心情搭理這小股的土匪,隨他鬧騰,只要別太放肆。
王大山聞之怒火沖天,這小子不思爲少當家效力,反而當起了山大王,徑直帶着屬下找到了山寨,他倒要問問江大壯有沒有把少當家的話放在心上。
江大壯接到手下的稟報很是驚異,忙出寨笑臉迎接:“王大哥駕臨,小弟榮幸之至,少當家如今如何?”
“哼,你小子還記得少當家?”王大山面帶厭惡,不善的道。
“王大哥,難道少當家發生了不測?”江大壯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道。
“背叛少當家者死!”王大山一下子被勾出了怒火,果斷的掏出了八柄飛刀。
“且慢,也讓兄弟我死個明白!”江大壯只覺王大山有些不可理喻,卻不敢擅動,大聲叫道。
“哼,那人可抓到了?”王大山見其面無愧色,也不敢隨意傷人,眼也不眨的盯着江大壯,冷笑道。
“前些日子剛剛抓到,就在寨中,正準備給少當家送去,王大哥,小弟怎會背叛少當家?”江大壯無奈的辯解道,爲了擒拿此人,自己損失了八位好手,這文弱書生家中的火銃還真不簡單,幸虧不多。
王大山尷尬的笑了笑,重重的拍了拍江大壯雄厚的肩膀道:“老哥錯怪你小子了,是老哥不對,下次再補償,呵呵。”
“王大哥,既然你不對在先,爲何還要打我。”江大壯無辜的咧着嘴笑道。
“想到你小子作威作福,老子就不岔,咱們和少當家可是苦不堪言,大小戰不斷,老子還受了重傷……”王大山也有些不好意思,剛纔若不是江大壯毫不躲閃,他說不定就鑄成大錯,邊走,邊和江大壯簡單道出了黑虎軍的狀況。
江大壯步步驚心,聽到最後目瞪口呆的道:“竟然燒死了數千韃子鐵騎,好。”
等兩人來到了大堂,王大山這才嚴肅的道:“少當家翹首以待那人,哥哥我就不耽擱了,此人現在如何?”
“來人啊,速去準備宴席,王大哥,說什麼也要歇一晚再走,咱們兄弟好不容易湊到了一塊,哦,一共抓了六人,其的父母、妻兒和老管家,那書生傲的很,頗不識眼色,不過此人極爲孝順,如今還算老實。”江大壯深情款款拽住王大山,心中卻百感交集,少當家的勢力越發強大了,自己無所不用其極,這才收編、招攬了百餘人,真是沒法比。
“也罷,走,帶哥哥去看看。”王大山鄭重的道,心中總算放下了心,不知少當家如何了?
江大壯不再多說,帶着王大山來到內間,只見不大的地方足有八位精壯守衛,個個看起來精神抖擻。
王大山讚賞的點點頭,大馬金刀的進去,只見房內一人正在來回踱步,並未察覺有人進來,嘴中唸唸有詞,不知在說什。
只見他二十來歲,外套白色文士衫,腰懸玉帶,中等身高,額頭飽滿,臉龐菱角分明,膚色偏白,眼睛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不過現在卻緊鎖着眉頭,彷彿遇到了不決之事。
王大山並未打擾,心中卻暗暗稱奇,此人定然出生在官宦之家,進了賊窩不思逃走,卻唸叨一些他人搞不明白的名堂,真是怪人。
過一會那人一下子驚醒,掃了王大山等一眼,厭煩的道:“若無事,請速離此間。”
王大山與江大壯相視一笑,淡然道:“你這書生,全家落入賊手,還敢蠻橫,何其不智也?”
那人正了正衣袖,哂笑道:“爾等抓我全家,不傷性命,不威逼,而且衣食無憂,定然有所圖,某又何必畏懼,想必爾等只是小嘍?吧。”
“正是,去了便知,若你一路上配合,便帶上你的家眷,否則就不好說了。”王大山面無表情的道。
“看爾等有一絲軍伍氣息,莫非是吳三桂的爪牙?”那人依舊嘲諷道。
江大壯忍無可忍,只欲發作。
“嘿嘿,去了便知,吳三桂賣國之人,在下還不屑與之爲伍。”王大山擺了擺手,冷笑道。
“雞鳴狗盜之徒,難道連姓名也無?”那人直接坐在牀上,目不轉睛的盯着王大山。
王大山早就得到了江濤的囑咐,不怒反笑道:“去或不去,就一句話,去,以禮相待,不去,嘿嘿。”
那人很想說出“不去”這兩個字,可是想到年老的父母和妻兒,終是嘆了口氣道:“無膽鼠類,也罷,何時出發?”
“明早!”王大山壓抑着怒氣道。
那人直接閉目不語,王大山看了江大壯一眼道:“把他的妻兒帶來,不可怠慢,咱們走。”
江大壯很是好奇,王大山的脾氣他的知道的,當初少當家一再叮囑抓捕此人,卻沒說原因,小聲的嘀咕道:“王大哥,此人文弱書生一個,要之何用?”
那人忙豎起了耳朵傾聽,王大山嘿嘿笑道:“有用之極,出去說話。”
江大壯也不再多問,來到大堂時,正色問道:“對了,少當家可有指示?”
“少當家說什麼來着?哦,多募兵,勤訓練,廣積糧,避強敵,吃弱敵,不失人心,等待時機!”王大山思索了一陣,才一段段的背出來。
“難度不小啊。”江大壯嘆息一聲,接着道:“大哥,今日正好過小年,咱們要喝個痛快。”
“呵呵,黑虎軍如今有戒酒令,罷了,把哥哥的酒癮引上來就麻煩了。”王大山舔了舔嘴脣,羨慕的道。
……
翌日,在王大山出發的同時,康熙卻如同遭了晴天霹靂,呆坐在龍椅上,明珠剛剛來報:“吳三桂反了,折爾肯、朱國治、傅達禮、甘文全都遇難了,只逃回了數人。”
說完他還掏出了吳三桂的討清檄文和折爾肯、甘文等人事先寫好的奏摺,儘管對吳三桂必反這一點,康熙早已堅信不疑,可是一旦見到實證,還是禁不住怒氣填胸。
康熙冷冷掃視表情不一的衆臣道:“速去抓捕吳應熊,好,今日午時,朕要在午門上閱兵,命京城禁軍、兵部、巡防衙門和善撲營速去準備。”
熊賜履躬身答道:“聖上此舉甚是得當,皇上親臨午門閱兵,定可盛陳軍威,激勵百姓,也藉此表示一下朝廷與三藩誓不兩立的決心。”
…………
午時將到,康熙正要更衣起駕,卻見張萬強跑了進來。他來不及行禮,便大聲道:“萬歲爺,老佛爺叫奴才過來傳話,萬歲要能抽出身子,請到後邊去瞧瞧呢!”
“嗯,什麼事?”
“娘娘……娘娘她難產……”
“啊!”康熙一下子跌坐在龍椅上,忽然覺得身上又乏又軟。
熊賜履和明珠等也驚呆了。真是難爲了皇帝,正要上前寬慰,卻見康熙陰沉着臉喝道:“張萬強,你只管跪着做什麼?還不快去傳太圖院的醫正?――叫索額圖預備着進去探視!”
說着站起身來,就要隨張萬強回**。就在這時,又有一人跑了進來:“啓奏萬歲,午時將到,衆軍正齊集午門之下,請皇上啓駕――”
康熙楞在那裡了。他沉吟了好大一會兒才按下自己心頭的悲痛和焦急,大聲吩咐:
“傳旨:康親王傑書、簡親王喇布、安親王嶽東,帶領在京各王,貝勒、伯爵以上親貴宗室,並六部九卿,侍郎以上職官在午門旁候旨。啓駕五鳳樓!”
午門上九十五面龍旗同時升起,康熙鎮靜自若地拾級登上樓來。從儲秀宮再次趕來的張萬強有事要回稟,見臣子們跪了一大片,正在揚塵舞拜,山呼萬歲,他張了張口又咽了回去。康熙瞧他臉色便知皇后情勢危險,卻問也沒問,一咬牙便來到城垛跟前。
下面三千名精選的鐵甲御林軍哪裡知道皇帝此刻的心境,一見康熙氣宇軒昂在門樓上探出身來,山呼海嘯般喊道:“萬歲,萬萬歲!”
接着戰鼓陣陣,號角齊鳴,大風捲起滾滾黃塵,龍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步騎兵按着方位,隨着領軍大將手中的紅旗進退演陣。
看着這整齊統一,威武雄壯的隊伍,康熙胸中的憂鬱、愁悶盪滌一空。冬日的陽光下,他的臉色脹得緋紅,對身後的大臣們說:“秦始皇以長城爲盾,朕以天下臣民爲盾。磚石長城今已破敗,千萬百姓卻依然如故。明珠,你下去,問問吳應熊,今日行刑還有什麼可說的?”
“扎!”明珠答應一聲,撩起袍服走下門樓,命令暫停演陣。見吳應熊被綁在校場東北角一個木樁子上,便上前問道:“吳應熊,今日行刑你還有何話講?”
吳應熊心裡很清楚,今日這個陣勢,自己是必死無疑,哀求哭告是沒有一點用的,便垂下頭來說:“代父受過,乃人之常情,我一無所憾。不過請明大人轉告皇上,今日殺了我,家父便可一無牽掛,專心用兵了。此外,在朝文武百官,也不見得全是效忠大清的,讓他謹慎小心爲好。”
明珠回到五鳳樓上,將吳應熊的話轉奏了,康熙不屑地一笑:“哼!說得好聽,爲父盡孝,其實還不是想讓朕赦免了他,去,把那些文書信件,擡到吳應熊面前,全部燒掉!”
一大堆箱籠被點着了,這裡面裝的,全是朝廷官員與吳應熊的來往信件。
有暗遞消息的,有拍馬溜鬚的,有賣身投靠的,現在,全都付之一炬,也就是說,康熙對吳應熊之外的人,概不追究了。
午門百官隊伍中,有人感激涕零而又不敢吱聲;有人心悅誠服而暗自稱讚。幾萬雙不同感情的目光,仰視着城樓上的康熙皇帝。卻見他反手一揮,說了聲:“傳旨,斬了吳應熊這個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