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
許朝陽一聲歇斯底里的嘶吼下,遠端花機關槍聲響起,其中兩把花機關形成了兩個向外延伸且在最遠端射距覆蓋的夾角,許朝陽的戰壕就在夾角之內。
噠噠噠噠噠!
噠噠噠噠噠!
這倒不是餘明浩和劉根也明白‘翼後射’的道理,可他們總不能讓子彈打在許朝陽身上吧?
許朝陽趁着這個時間段擡頭,架起了捷克式朝着那些衝上來且失去了掩體的鬼子開始掃射……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槍聲一響,鬼子就如同誰往海里扔了一顆避水珠後的海水般朝兩側散去,與此同時,許朝陽雙手扶着戰壕邊緣拔身就從戰壕內蹦了出來,緊接着兩腿用力猛蹬,在踉蹌中,扭身就跑。
他得奮力往山上撤,只要翻過了這道樑,山下就是他們存放馬匹的地方。
許朝陽拎着機槍邁開了雙腿,此時此刻的山林裡,在槍聲中受到驚嚇的兔子也只配和他並駕齊驅。
八十米、五十米……
許朝陽距離山頂那塊巨石越來越近了,眼看着就要摸過去的瞬間,他竟然看見餘明浩由於打空了彈匣縮回了石頭後。
這一秒許朝陽只能拼了,他轉過身,抱捷克式於腰間,回身衝着小鬼子再次展開了射擊——突突突突突突!
否則失去了子彈壓制的小鬼子將會把槍口全都對準他的後背!
身旁,野雞脖子的子彈在穿梭,被崩斷的細小樹枝落地;
身側,三八大蓋子彈的氣流剛剛擦着身子飛過,許朝陽身上的棉衣都被帶出了一條豁口,露出了棉絮!
這一秒,面對着子彈迎面襲來的許朝陽也同樣心驚肉跳,他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無敵戰神’,都是一羣無奈之中的苦命人,在被逼急了以後,咬着牙戰鬥,纔打下了震撼全軍的一段又一段傳說。
畢竟,一個人就一條命……
許朝陽端着槍想要再跑已經不可能了,他眼瞅着遠端的日軍機槍組已經轉移到了山腳下,只要這幫玩意兒擡起頭,整個戰局就會徹底改寫,也就是說,許朝陽的生命倒計時就是他彈匣內的子彈數量!
噠噠噠噠……
槍聲還在響,許朝陽的不甘宛如槍械裡的子彈,眼看着就要……
山頭,橫樑的另一端。
山坡上趴着的精壯漢子凝眉正在關注着戰場,旁邊一個十分雞賊的男人勸說道:“營長,不能打,這節骨眼兒誰打誰死!”
“忘了會議內容了?”
“忘了電報裡說的,需在敵後聯合一切力量,組織起抗日遊擊隊的必要性了?”
那個男人回眸間,帶着一臉堅毅說道:“看不見下面這些人,個頂個是能打能殺的漢子?在這麼多鬼子的攻擊下,還能頂住?”
“童蒙!”
一個身材瘦弱,臉色陰暗的二十出頭小夥在衆人身後壓着腰湊了過來,並迅速在此人身邊臥倒後,擡眼看向了此人。
“咱家那些寶貝疙瘩,帶來沒?”
童蒙不說話,重重點了點頭。
“整!”
童蒙一句回答都沒有,後撤離開位置,再次壓着腰在山脊上移動了起來。
這小子手裡沒有槍,但背後卻揹着個巨大包裹,他從橫樑另一側繞向許朝陽身後山頂,解開背後包裹拎起一個罐頭鐵皮盒後,以火鐮打火,將鐵皮盒上棉絮引燃,順着山頭就滾了下去。
咕嚕!
當其中一個鐵皮盒順着山體滾落在許朝陽身側時,許朝陽看見了在迅速燃燒中冒起的煙霧,隨後馬上扭頭回身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山下一顆子彈正穿他胳膊上,直接掀出了一蓬血霧!
許朝陽被這一槍打了個趔趄,張嘴就罵:“別他媽搗亂了,行嗎!我X你死媽的!”
許朝陽看明白這東西是什麼了,這就是私人制作的簡易煙霧彈,落在他旁邊的那個鐵盒正在不斷冒起濃稠煙霧,這玩意兒薰的許朝陽鼻涕眼淚一起流。
可這是能扔煙霧彈的地方麼?
這是東北,剛剛過完年的東北山林!
就這點菸霧,山裡的一股硬風就能給你吹散了……
風?
一陣風颳了過去,煙霧順着許朝陽身邊正不停往下滾動的鐵皮盒飄蕩而下,迎着小鬼子的面頰蒙了過去!
這使用煙霧彈的人不是二五子(傻子),落在自己腳下那個鐵皮盒導致的煙霧騰空橫向平移只是一次失誤,更多的煙霧彈在滾動的過程中被風掀起,並不算硬的小風剛好將煙霧衝着日本人全鋪了過去。
他算計到了風向問題,所以纔將這鐵皮盒一個一個的從山上往下滾,弄得山林裡霧氣昭昭!
這人是誰?
儘管煙霧彈這東西是在一戰時出現的,可眼下這可是1932年初的東北,一般人絕不可能掌握這項技術。
煙霧鋪上去以後,失去了視野的小鬼子不再繼續開槍,他們好像也沒弄清楚狀況。
但,此時的戰機卻出現在了許朝陽眼前!
“耗子、根兒、勇子,歸隊!”
“跟這羣王八艹的打近戰!!!”
許朝陽此時扔下了一直捨不得撒手的捷克式,將肩頭揹着的花機關握在了手中,側身躲到了樹後。
下一秒,山巒上,三道人影順勢下山,迅速聚集在了許朝陽身後。
這時的許朝陽根本來不及解釋,只能強硬的下命令說道:“緩步下山,聽見槍聲就臥倒,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擡頭,明白麼?”
說完,邁步向山下走了過去。
影影綽綽之中,四個身影以一路縱隊的姿態,緩步慢慢下山,架着槍、朝着左手邊鬼子聚集地就摸了過去。
他們藉着煙霧的掩護向山下移動過程中,橫樑另一側傳來了一聲呼喊:“打!”
砰!
老漢陽造的槍響傳了過來,緊接着‘砰、砰’的槍械聲響不斷傳來,許朝陽扭頭瞄了一眼,此時他的位置已經身處煙霧之內,根本看不清外部的環境了。
而不遠處,一聲濃霧裡的咳嗽卻吸引了許朝陽的注意——咳、咳!
聽見聲音的許朝陽毫不猶豫,在山坡上單膝跪地,握緊了手裡的花機關立刻扣動了扳機——噠噠噠!
三聲槍響傳出,他順勢往地上一趴,緊接着身後所有人全部跟着臥倒,此時煙霧裡的槍響不斷,‘啪、啪’、‘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子彈擦着許朝陽的頭皮在飛,他卻趴在地上如同蛇頭一半,帶着整個身軀穩穩的向前方斜前方緩緩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