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隱形飯館

因爲打仗,朱仙鎮裡面相當蕭條。老百姓關門閉戶各守各家,出門閒逛的人很少。人少了,生意也少了,大部分買賣店鋪在這時候也都關門歇了業。不過有的買賣卻是照樣開張,就比如說錦繡成衣行。

有馮文英同行,這路上一點兒冤枉路都沒走,四個人順利的繞過炮樓進了鎮子,直截了當找到了錦繡成衣行。

據馮文英說,如果張大牙在成衣行裡,那就必定是在裡面的製作間,和邢桂花泡在一起。製作間裡沒有,基本上就能斷定此人今天在跑樓裡,沒來他舅舅家。因此,任來風進成衣行大門的時候,心裡還有點緊張,他不知道張大牙到底在沒在這兒。

“四位來了,請隨便看!咱這裡有蘇杭的絲綢,上海的棉布,西洋進口的細洋布,各色料子應有盡有。您想做什麼款式?咱這裡有傳統的長袍馬褂、洋裝西服、合體的旗袍。您四位竟管選,選好了我們有師傅量尺寸。來了我們錦繡成衣行,就能保證您四位每人擁有一身大方合體的成衣。”

成衣行裡沒生意,掌櫃的圍着四個人起勁兒的念他的生意經。人家這是賣衣服的,你總不能阻止人家做買賣吧?

既然來了,一件衣服不買也不像話。任來風告訴於小倩,隨便挑隨便選,選好了只管告訴掌櫃的讓他給你做。錢,我給你付了!答應完於小倩,任來風轉臉又告訴馮文英,你也可以隨便選衣服,選好了,一樣是我來結賬。你們隨便選!

於小倩歡呼一聲就撲向了琳琅滿目的服裝架子。雖然這年月的服裝式樣不如後世的繁多,但即便是僅只旗袍一種,真要說起來就有無數的款式和料子。更不用說這成衣鋪裡也不可能只有旗袍這一種款式的服裝了。

於小倩在興高采烈的挑選衣服,馮文英卻站在那裡猶豫了。按照女人的天性,她不可能拒絕顏色鮮豔的衣服,但這麼多年來的生活環境,卻讓她根本不可能和普通家庭婦女有一樣的愛好和欣賞水平。

掙扎了片刻之後,最終還是身爲女人的天性戰勝了內心的掙扎。馮文英給自己找了個藉口,從今以後她就要和於小倩長期相處了,那就趁着現在去和人家搞好關係吧。

來了成衣行光給女人買衣服也不合適,任來風乾脆和黃天也一人定了一套中山裝。選好了布料,裝作要看看後臺製作,瞭解一下成衣行的製作水平,任來風推開門就到了裡間屋。門裡面還真是個製作間。縫紉機、裁衣案、零碎的布料、半成品的服裝、以及兩個伏案忙碌的工人,在這個最少有五十平米的大房間裡絲毫也不嫌擁擠。

“以前我們錦繡成衣行有十個工人的,只是最近生意不景氣,其他人暫時放假回家了。不過您放心,您四位的衣服這兩位師傅加班加點,明天這個時候保證給您做好!”掌櫃的拍着胸脯打保證。

任來風的眼睛卻在兩名製衣師傅身上來回打轉。這兩個都是女人,年紀大約也都在三十歲左右,一個黑點、一個白點。如果只從膚色上看的話,皮膚較白的那個似乎比皮膚顏色稍微深點兒的多了幾分姿色;要是從五官長相來看的話,倆人其實差不多。看身材,因爲都坐着,暫時還比較不出來。

兩個人難分仲伯嘛,張大牙看重的是哪個?是皮膚稍微白點兒的那個嗎?反正張大牙今天是沒在這兒,任來風想怎麼比較就怎麼比較,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因爲有兩個女人在,四個人選衣服就選了兩個鐘頭。好不容易把款式和布料都定下來了,已經到中午了。付了定金,任來風就打算找家像樣點兒的飯館好好慰勞大家夥兒一頓。整天吃軍營裡的大鍋飯他也早吃膩了,反正今天身上帶的有錢,那就乾脆好好開頓洋葷?

任來風從鎮子這頭走到那頭,竟然沒發現一家像樣的飯館。有兩家帶門臉小二樓的還沒開門。就這麼不巧,難道還要餓着回青龍崗嗎?

馮文英又笑了,朝着右前方一指,任來風順方向看過去,她指的那位置明明就是普通的居民住宅,哪是飯館呀?任來風心裡突然一動,難道說那一家是青龍崗游擊隊的眼線?

等馮文英帶着大家夥兒走過去了,任來風這才搞明白,原來這家本來就是飯館。只不過這家飯館不是明的、是暗的,是一家隱形餐館!沒有熟人帶路,外人根本找不到這兒。

青龍崗游擊隊在鎮子外面已經盤踞好幾個月了,馮文英知道這家隱形飯館也並不奇怪。

讓任來風有點驚訝的是,這家飯館裡頭竟然有人認識馮文英!

“馮隊長來了?”頭一個打招呼的是飯館掌櫃。這掌櫃的顯然是怕極了馮文英,打了招呼之後就在飯館大廳裡忙活開了。一會兒擦擦桌子、一會兒擺擺凳子、一會兒再掃掃地。反正他最少和馮文英保持五米以上的距離,既不敢靠近,他還不敢離開,這份彆扭勁呀,任來風看着都替他着急。

馮文英不是來找這家小飯館麻煩的,當然也就不會爲難掌櫃的。隨便點了幾個據說是飯館拿手的家常菜,又點了米飯,幾個人就在一張靠窗戶的桌子邊上坐了。

於小倩興奮的勁頭還沒過,利用等菜空檔還和馮文英討論服裝款式以及搭配之類的話題。任來風對這些不感興趣,朝這家隱形飯館四下裡看了看,在場的食客除了他們這四位還有六位。一桌倆、一桌四位,加上任來風他們總共十位。

任來風隨便朝窗戶外面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就再也離不開了。斜對着窗戶的赫然就是錦繡成衣行!馮文英帶自己來這兒吃飯,原來是找了個方便監視的地方。張大牙今天要是來了,他們在飯館裡第一時間就能發現。這倒是個真正的潛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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