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鐘一到,原本一片舢板都看不見的江面上出現了上百條船隻,有烏篷船,帆船,還有小火輪、竹筏……
那陣勢羅雨豐和秦延昆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
“榮譽一師水上運輸志願隊隊長劉新宇,哪位是新38旅的羅旅座?”劉新宇親自駕駛着他的掃雷艦過來了。
這可是運輸隊唯一能拿出手的戰鬥艦艇。
是從日軍手中繳獲的,被擊傷了,經過修繕後,重新煥發了青春,這艘掃雷艦的主要攻擊武器是兩架37毫米的機關炮。
“我就是,劉隊長,你們總算是來了,分秒不差呀!”羅雨豐上前來,緊緊的握住了劉新宇的雙手。
“羅長官好!”
“好,劉隊長辛苦了,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渡江了?”
“我們這一次一共調集了三百艘大小渡船,爭取把你們一舉送過江。”劉新宇回答道。
“三百艘,夠了,夠了!”羅雨豐大喜,連聲說道。
“重型武器和汽車之類的,全部裝上躉船,我們一共來了四艘五百噸的躉船,你們有多少重型裝備,我們都能帶走。”
“太好了!”羅雨豐和秦延昆之前的擔心瞬間一掃而空。
浦口,榮譽一師指揮部。
雖然接到了劉新宇和羅雨豐分別發來的電報,冷鋒還是有些擔心,這麼多部隊一次性渡江,還是在夜間,就算劉新宇積累了大量夜間渡江的經驗,可畢竟是在水上,水火無形,一旦出事兒,那就不是小事兒。
何況日本海軍已經打開一條狹窄的通道,江上已經出現了日軍的巡邏艦艇,萬一碰上了,這目標就暴露了。
噹噹……
牆上的掛鐘時針指向了十點鐘位置。
“頭兒?”
“怎麼樣。有消息沒有?”冷鋒急切的問道。
“最快的小火輪已經在烏江鎮碼頭靠岸,後面的船隻陸續靠岸,劉新宇的駕駛‘向陽’號在最後面,跟新38旅旅部在一起。”郭衛權嘿嘿一笑。報告道。
“好,好,總算是到了。”冷鋒眉宇間的擔憂纔算是舒展開來。
2月7日,也就是農曆元月初八下午四點,新38旅旅部直屬偵察營趕到裕溪口。此時的裕溪口相當的繁忙,淮南煤礦的煤炭通過鐵路運輸道裕溪口,在裕溪口裝船之後,運送到蕪湖,再由蕪湖裝運,往上海、蘇州等地區運送。
因爲新38旅佔領宣城,長江水道也被封鎖,故而在裕溪口積攢了成堆的煤炭等待裝船運輸。
沒有煤炭,那上海、蘇州、杭州等地的很多電廠就要停電,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取暖也受到影響。市場上的煤炭價格已經開始漲了。
煤炭更是一種戰略資源,他們也迫切需要,所以,宣城這條運輸線還沒有完全恢復,裕溪口的煤炭就開始裝船先運送到蕪湖。
日本人此時還沒有控制淮南鐵路和淮南煤礦,但是煤炭運輸生意似乎並沒有因爲中日戰爭而停下來了。
理由很冠冕堂皇,日本人固然對煤炭垂涎三尺,如果不賣煤炭的話,那日佔區的百姓該怎麼辦,這個冬天。他們也需要煤炭生火取暖,而且這淮南煤礦現在是私營企業,政府並不能強制他們不賣煤炭。
那靠這條鐵路和挖煤吃飯的工人又如何生活?
只要日本人一天不佔領淮南鐵路和淮南煤礦,這煤炭生意還是照做的。
不過。武漢方面也已經做好了炸燬淮南鐵路的準備,並沒有打算把這條鐵路和煤礦拱手送給日本人。
只不過現在還沒有到炸燬鐵路和煤礦的時候。
這裡生產的煤炭同樣也供應國統區的百姓,不到萬不得已,誰也捨不得花費巨資建立起來的鐵路和煤礦給炸掉。
淮南煤礦儲存量大,質量優量,日本人對這裡的佔領那是遲早的事情。這一點,國府上下心知肚明,抱着能存在一天是一天的想法,這樣也能少損失一些。
守備裕溪口的是一個地方保安團,團長叫劉鴻宇,只有不到六百人,武器裝備倒是不差,畢竟後面金主財力不弱。
但戰鬥力就不好說了。
“劉團長,稻葉將軍說了,只要你放開碼頭,讓皇軍直接上岸,到時候,在新政府裡,至少有一個旅長的位置,軍銜起碼是少將。”
“現在日本人勢大,國民政府都遷都重慶了,這天下遲早是日本人的,現在過去,那就是從龍之臣,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劉鴻宇,識時務爲俊傑,你老兄仔細掂量着。”
“能否容劉某考慮一下?”
“最遲明天一早,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麼好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那留着小分頭,穿了一身藍格子西裝中年男子,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知道,多謝齋藤先生。”
“仇副官,送客!”
送走這個日本人齋藤,劉鴻宇糾結了,這明顯就是來下最後通牒的,日本人明天就要登陸裕溪口了。
再草包,這也能聽出來了,他一個保安團,平時也就欺負一下老百姓,真跟日本人打仗,那根本就不是對手。
其實這一天早就有預兆了,要不是一家老小的都在裕溪口,他劉鴻宇早就卷家當離開了,這個保安團長,誰愛當誰當去。
這要讓自己做漢奸,家中老孃那一關肯定是過不了。
“團座,團座,不好了,不好了……”
“慌張什麼,日本人打來了?”劉鴻宇跳起來罵道。
“不,不是,是****,****……”
“****早他.媽的跑了……”
“誰是這裡的頭兒?”新38旅偵察營派人對裕溪口偵查一下,發現沒有日軍的蹤跡,便帶人直接就開進了裕溪口。
保安團的人一看是****,那氣勢洶洶的,居然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攔。
就這麼一直衝進了保安團的團部。
“我是保安團團長劉鴻宇,長官是?”劉鴻宇嚇的不輕,怎麼日本人說客剛走。****就來了,難道他秘密會見齋藤的事情敗露了。
“****新38旅直屬偵察營營長曹興楊。”
“原來是曹營長,真是稀客稀客,快。裡面請,仇副官,給曹營長沏一壺熱茶過來!”劉鴻宇滿臉推笑道。
“我不喝茶,從現在起,裕溪口的防務交給我們負責。你和你的保安團現在開始,不準離開軍營半步,違者軍法從事,聽明白沒有?”曹興楊重重道。
“曹營長,這,這是幹什麼,我們保安團也沒犯什麼事兒呀?”劉鴻宇委屈道。
“給旅座發報,就說我們已經控制裕溪口,沒有發現日軍,爲保消息不被泄露。我部將換上裕溪保安團的制服,對進出裕溪口道路橋樑進行封鎖,同時在碼頭構築阻擊陣地。”曹興楊吩咐通訊兵一聲道。
劉鴻宇不傻,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可能已經知道日軍要從裕溪口渡江了,派部隊搶先一步,把裕溪口給佔了。
這個時候,他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把齋藤找他威脅他主動放開裕溪口口岸。主動讓日軍登陸的事情告訴曹興楊,這樣一來,他就立功了,回家也能向老孃交代。以後也不用被人戳脊梁骨罵漢奸,第二,就是隱瞞日軍即將登陸的消息,然後在日軍登陸的時候,從背後給這支****一槍,來一個裡應外合。迎接日軍上岸,從此死心塌地的投靠日本人,給日本人當奴才,然後享受所謂的榮華富貴。
劉鴻宇仔細琢磨了一下,****遲早是要敗的,即便現在他爲****立了功,可他的家在裕溪口,肯定是要留下李的,一旦日本人知道了,肯定會秋後算賬的。
到時候,他找誰哭去?
所以,還是日本人比較可靠,他一個保安團長,也就給了一箇中校的牌子,水分足的很,靠他的能力,這輩子都別想當上將軍。
還是日本人夠意思,旅長加少將,這出將入相,多威風的一件事,將來日本人得了天下,那自己就是從龍之臣,至少也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了。
“仇副官!”
“團座……”
“你替我去辦一件事……”
“告訴曹興楊這小子,裕溪口情況複雜,光有日本的商行就不下二十多家,這個裕溪口保安團能不能相信現在還不好說,最好是直接繳械。”羅雨豐接到曹興楊的電報,吩咐道。
“繳械,這不太好,畢竟是友軍,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保安團通日,我們沒有理由收繳他們的槍支,萬一激起變故,那就麻煩了。”
“繳械是有些不妥,不過,彈藥庫必須由我們控制,這樣就能接收多了。”羅雨豐想了一下,覺得秦延昆說的有道理,凡是也不能太過霸道了。
裕溪口,保安團軍營,這裡已經被偵察營控制。
“營座,我們的人剛剛看到……”
“派人盯上,來的時候旅座就囑咐我們,一定要謹慎小心,任何小事兒都不能放過,那是要吃大虧的。”曹興楊眼底閃過一絲冷芒。
“明白。”
“齋藤布行,日本人?”
“我跟保安團的一個排長打聽了一下,這個齋藤跟劉鴻宇關係不錯,經常在一起喝酒吃飯,是一個正常的日本商人。”
“如果正常的話,劉鴻宇爲什麼派自己的副官悄悄去找他呢?”
“可能是他害怕自己跟齋藤的關係被我們知道,所以……”
“沒那麼簡單,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把那個仇副官給我抓過來,我要親自審問。”曹興楊並不相信這個。
“營座,這不太好吧?”
“這個時候,只要跟日本人有關係的,我們都要調查,這沒什麼不好?”
“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