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抵近戰場時，子彈在周邊飛速穿梭的破空聲，相當駭人，而且太密集了。
黎葉開啓觀察窗口，眼前出現的畫面，讓他有種難以插手的錯覺。
獅子山高地，已經被兩翼日軍包夾、攻上去了。
雙方都混雜在一起，要不是有戰鬥引燃的野外篝火照着些許亮光，都很難分得清敵人是誰。
此時，天色漸漸黑沉暗淡下來。
“都上去，衝！”
沈萬山後發先至，他的樣子比誰都焦急，一看，壞了，得給一記狠的給鬼子啊，讓他們知道這邊來了援軍。
這邊百十號人，加上三十多個坦克兵傷員，衝上去管不管用、打不打得過，那得另說，起碼不能弱了氣勢。
“殺啊！”
好傢伙，黎葉才從坦克內鑽出來，沒來得及阻止，戰士們都呼啦一下衝了上去……
“沈萬山，你姥姥！”
陳清泉急得直跳腳，他和曹剛烈剛纔被這戰鬥場景給嚇住了。
滿山坡滾動的都是戰死的人，還有殺紅了眼的國-軍士兵抱着鬼子翻滾下山坡的悽慘悲壯畫面，還有不少後續衝上來的鬼子被絆倒的，一塊兒變成翻滾的肉葫蘆，運氣不好的，隨便撞在哪塊石頭上，便是腦漿迸裂的場景，到處都是殘肢斷體血肉泥水，這種昏暗視覺環境下，陰森恐怖堪比閻羅地獄！
陳清泉和曹剛烈只是失神這麼一瞬間，同樣被震駭到的戰士們，便被沈萬山那個歪才給刺激衝鋒上去了，他倆咒罵一聲，也趕緊衝了上去……
……
別說，鬼子還真被這波新到的“生力軍”給唬住了，着實混亂了一下會兒。
可鬼子人數太多，這百多號人衝進去，很快便被龐大的人海淹沒……
“黎爺，咱們……”
曲大嘴和二薛見黎葉沒動彈，他們都有些茫然無措。
“你們去把臼炮卸下來。”
黎葉自然不能讓三人跟去送死啊，給他們仨隨便指派了一個活。
“是！”
三個傢伙一聽有事做，還挺積極。
他們去卸炮了，沒看見黎葉卻衝了上去……
“噠噠噠、噠噠噠……”
黎葉手裡兩把衝鋒槍，飛快地打空一梭子子彈後，隨即快速更換另外兩把衝鋒槍……
在這幾乎不間斷的“連射”型的火力壓制下，在側翼的鬼子們幾乎給他穿鑿而透。
他的強勢加入，立即瓦解了這邊側翼的鬼子進攻連貫性——一小會兒，等他衝進鬼子羣中時，也沒了機會再施展衝鋒槍的強大殺傷力。
因爲，他得把陷入泥潭中的警衛連的戰士們救出來，能救多少，得看運氣。
他對這邊守衛炮陣的國-軍一個營的士兵，已經不抱太大希望，這戰鬥堅持不知道多久了，還能活幾人，真的很難預計。
“嗤嗤、嗤嗤……”
黎葉改換成兩把斬馬砍刀，一輪便是幾個鬼子被割斷頭頸、或是腰身的超強近身搏鬥殺傷。
沒幾回合，他身邊便空缺了一大片區域。
此時，變魔術般收起了兩把大刀，在不遠處幾個鬼子驚呆的目光下，驟然“變”出的兩把手槍頓時有了施展的空間……
“砰砰砰、砰砰砰……”
從鬼子南部手槍，到馬牌、花眼等四種名牌擼子，再到20響駁殼槍等等，各種型號手槍幾乎都使用個遍。
周邊的鬼子，再沒接近他50米範圍的，一些跟鬼子糾纏在一起的戰士們，都漸漸感覺身邊空落落的，仔細一看，鬼子們都撒丫子往山下跑呢……
“砰砰砰……”
黎葉精準地斃掉幾個和戰士們死死糾纏在一起的鬼子後，這邊側翼，除了上面幾道戰壕內還有些微搏鬥的動靜外，側翼陣地前沿變得詭異的寂靜。
峭壁望下去，山腳急流南下的辰水，幾乎佈滿了日軍的浮屍，在此時已經升起的明月光照下，波光粼粼之中泛着血色……
“愣着幹什麼！”
他怒吼一聲，“獅子山高地原守衛營的戰士，趕緊裝備武器，上去支援！
警衛連的戰士，就地建立阻擊防線。阻擊山下的後續鬼子。
坦克營的人，都給我回去，把坦克給我挪過來！”
真是稀奇古怪！
這些人放棄了超強重武器不用，跑過來跟小鬼子近-身-肉-搏，都讓人無語。特別是沈萬山這個糊塗指揮官，純屬瞎指揮一氣，在他的概念中，坦克就不是拿來衝鋒陷陣的？是專門用來搞偷襲的？
只能說，奇葩！
沈萬山胳膊被敵人劃破了，上半身都幾乎被血浸溼透了，這會兒面色蒼白，雙目無神中海帶着些許恐懼、驚訝，估計他自己都沒想到，急切中，他還有這麼大的勇氣，再次朝鬼子衝鋒吧。
“某些人啊！不懂，就別他麼瞎指揮，好不？！”
陳清泉的眉角給人開了，血嗤呼啦的糊了一臉，一隻眼睛被腫脹的上眼皮給憋成了眯縫眼。說話口氣自然不會好聽順耳。
“算了，這廝胡來，反正也不是頭一回啦！”
曹剛烈感覺自己是五十步笑百步，羞惱道：“要不是黎爺，咱們都得死在這兒吧？！”
他好像不是在問問題，但好多活下來的戰士，都想發聲迴應。
他們大多目露愧疚悔恨之時，也都不由感激地看向黎葉，好多人也帶着敬畏，更多的是——和這類強大的長官在一起，還真有安全感啊！
估計下回，他們都得先聽黎葉的命令。陳曹二位長官的，可以聽；但那個指揮喊口號的姓沈的外行，誰還敢聽他的，那絕對是找死——這次犧牲幾十個弟兄，就是見證啊！
“……呼呼！”
沈萬山不覺着自己錯了，被人諷刺，他也有些生氣，但看着戰士們看他的目光轉變成冷淡，他把還嘴的分辨話語、給憋了回去。
他的心中，對黎葉是嫉妒+惱羞成怒！
他感覺黎葉故意救他活命，就是爲了樹立反面教材榜樣、給人看笑話的，只看好些戰士們對他的忿恨敵視，便能看出來——黎葉是居心叵測啊！
他還怎麼帶這個坦克營？！他纔算國府任命的正牌指揮官啊！
在他陰暗的心理看來，黎葉就是故意破壞他的形象；他可從沒想過從自己身上找問題，也沒認爲自己能力有問題，反正，一切都是別人在害他……
“好了。都抓點緊！”
黎葉的聲音傳來，衆人都趕緊散了，現在確實不是搞總結、批判的時候。
“咯嘣！”
沈萬山卻認爲黎葉又在秀存在感，看他一聲號令、千軍皆動的討厭模樣，沈某人便差點把牙咬碎了。
早晚他要證明，比黎葉強！
哼，不就是炮打得準一點，槍法好一點，會開坦克，會開飛機，會開艦船，近身搏鬥能力強一點麼？有什麼好神氣的？！
但他想着，想着，發現他自己和那個看着略顯稚嫩的黎葉比較，好像各方面都差上那麼一點點，好氣啊！
而且，他還想到了黎葉弄了一塊省級疆域當地盤，這是他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業績！
他看了看曬黑了些、但還是比其他人——特別是比他沈某人青澀的愣頭小子，選擇……不信！
他不信這麼一個喜歡感情用事，被老頭子時常算計的稚嫩小子，會做出那麼一個豐功偉績來！
沈某人自動腦補：“這估計全都是共方全體傾力協作下，才能完成的，只不過推出的這個姓黎的，跟魯省的門面擔當代言，形象真的不符啊！”
他代表的是當下許多人的一類想法，但黎葉從沒在乎過這些名聲威望啊什麼的虛名。
夏蟲不可語冰。
這種人不理他，還是照樣正常過自己的日子，只要不影響到黎葉和家人親友，黎葉一般都不會理睬，被狗咬了，除非瘋了纔會去反咬它，黎葉選擇直接打死！
“沈營長，你去和這個守衛營的部隊接洽一下唄。”
黎葉看到右翼的鬼子也被趕下了山，上面戰壕裡的戰鬥聲響也漸漸停止，纔打發沈萬山這個怪咖離開左翼陣地，眼不見爲淨。
“……是！”
沈萬山陰鷙地應答一聲，便快速溜了。
他一走，好多戰士的面色才緩和了幾分，沒多會兒，大家才恢復了說笑的輕鬆狀態。
側面看出，沈某人失了人心不說，還丟了人品，更討厭的是和他待在一起……膈應人啊，被一個面目陰沉的傢伙盯着，大家都煩他啊！
“我也去看看，免得某個不要臉的傢伙，添油加醋說些什麼。”
陳清泉性格耿直，愈發看不慣陰陽怪氣的沈萬山。跟着去了……
“黎爺！”
陳清泉帶着幾個滿臉硝煙色彩的漢子，趕來這邊左側山坡。
“久仰大名。”
“如雷貫耳！”
“名不虛傳啊。”
……
幾人都很客氣，和黎葉打招呼都是感激萬分的興奮樣子。
幾人是這個營地的指揮長官，伍副團長帶隊，僅剩的幾個連排長尉官，對黎葉帶來這支實力強勁的增援部隊，可以說是感激到淚流滿面。
等他們述說完這段時間有多不易，戰鬥有多煎熬、多艱苦，犧牲有多大……宣泄完情緒後，纔想起來引黎葉他們入陣……
“情況，我大致瞭解了。”
黎葉皺着眉，他沒想到這個營，已經成了孤軍，那麼他們進來時、遭遇到的那些鬼子大大小小的部隊、就不是偶然了。
“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你們還是照舊指揮各自部隊。”
黎葉指了指南面，“鬼子退了估計還會再來。”
“好。”
“是！”
幾人好像有了心理支柱一般，紛紛點頭，他們跟不知感恩的沈萬山不同，此時好容易盼來黎葉這麼個傳奇名將，還不得好生抱緊了這個粗大腿？否則就是真傻啊！
“沒想到這裡比新寧、武陽還要艱難！”
曹剛烈嘆息着，比較這高地犧牲的英靈而言，他們剛纔因爲某人錯誤指揮而犧牲的那些戰士，真的太不值啦。
“芙蓉山已經變成了鬼子撤退的一根扎心釘子。”
黎葉制止了他們的感慨，指出說：“接下來的戰鬥，會變得更加激烈，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明白！”
曹陳等人都肅穆立正，黎葉的分析將他們的神經都繃緊了。
“我，已經，聯繫到了何總司令，明天就會有中美-聯合航空編隊，前來支援我們。”
那個討厭的沈萬山回來了，他帶來的是好消息，但是從他嘴裡說出來，所有人都覺着，怎麼都不是滋味。
沈某人的言外之意，大家歇了吧，我找來了飛機對付鬼子，你們無需再聽某人的指揮、費心費力緊張兮兮的，好像他招來飛機協助，一定會將所有鬼子全部消滅一樣；成功，他便是主要功臣；戰敗，怪不得他沈某人吧……
“好臭啊！誰特麼在放屁？”
陳清泉可忍不住，立馬懟回去。
“明天好像天氣不好啊，要不，沈營長費心回去聯絡聯絡？看看那個飛機能否順利過來協助咱們？”
曹剛烈立馬拉住了陳清泉，他則要懟得委婉含蓄多了。
“你，你們……？！”
沈萬山差點吐血，甩袖憤然離開，他還真擔心飛機來不了，心裡暗罵曹剛烈這四眼豬頭烏鴉嘴！
“噗嗤！”
“哈哈哈……”
黎葉和戰士們都忍不住笑噴……
及至天明，飛機沒來，鬼子們先擦着亮就衝鋒上來了！
“板載！板載……”
鬼子的山呼萬歲的嚎叫聲，在山間迴盪，傳至辰水河域老遠，似乎都震盪起了層層微波，魚蝦都給吵醒早起了。
“叭勾、叭勾……”
“噠噠噠噠噠噠……”
雙方的交火，一接觸便和昨夜不一樣。
這邊山坡上，居然出現了四輛坦克戰車，還都是鬼子自產的，面對這四尊鐵硬重武器，鬼子們都頗感絕望！
“轟轟轟轟轟轟……”
等到坦克紛紛開炮時，鬼子們估計都還沒吃早飯吧，好多鬼子雙腿漸漸失去力氣，速度慢了下來。
而陡然一聲天雷般巨響之後，山腳臨時構築的戰壕陣線上，出現一個深坑，山坡上的鬼子們都感覺渾身發涼，透心涼啊。
鬼子們還沒到近處接戰，便紛紛“呼啦哇呀”一聲驚退了，比兔子還快……
“那是……臼炮啊！”
陳清泉、曹剛烈等人，還有右側陣線的伍副團長等人，都震撼地望着炮聲傳來的位置，此時此景，坦克+臼炮=鬼子的絕望啊。
小鬼子指揮官估計不信、也不死心，逼迫失去信心的鬼子們幾次三番衝鋒上來，但坦克的主炮+重機槍還則罷了，那臼炮——可真是要了親命啦！
“轟轟轟……”
炮聲中只要夾雜着驚雷巨響，衝鋒陣營都會缺一個巨大豁口，無人能在它精準的炮擊轟炸中倖存，知道山腳的臨時陣地被摧毀個徹底，沒等太陽升到午時半空，所有小鬼子都失魂落魄地撤了……
“嗚嗚嗚……”
此時，天邊忽然出現一隊飛機，是沈某人請來支援的航空編隊。可鬼子們都退回了辰水南岸，遂變支援獅子山高地陣地守軍打擊敵軍、爲追擊渡河撤退的兩個大隊的鬼子……
“嘿，說好的增援打擊呢？合着，這是撿便宜的來啦！”
陳清泉的嗤笑聲，讓聞聲趕來、準備露臉的沈某人面色很不美好啊！
“哼！”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沈某人轉頭看向黎葉，目光中滿是探索觀察。
黎葉把“庫存”的兩枚320mm重榴彈都悄摸用了，剛纔打得痛快是痛快，可這時，臼炮只還剩下一枚炮彈，鬼子再來，他得換其他辦法了，這枚炮彈得留到關鍵時刻用。
故而，他反而覺着這批中美-聯合的飛機編隊，來的很及時，投彈多消滅一些鬼子有生力量，對當前的陣地防守，是起到正能量作用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