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冬日的清晨陰沉寒冷,幾艘破爛的漁船在船槳的奮力划動下駛向了長江北岸,漁船上滿載着殿後阻擊鬼子追兵的弟兄們。天』籟『小 說
他們渾身佈滿了血污和硝煙,回頭望着江陰城內的滾滾騰起和黑煙和零星傳來的槍聲,他們的神情落寞沮喪,雖說是主動撤離,但是他們知道這和打了敗仗並無區別。
一大幫端着刺刀的鬼子兵從黃田港的霧氣之中鑽了出來,那蹭亮的鋼盔和穿着的黃狗皮矗立在破敗灰暗的港口格外的顯眼,乘坐在漁船上的弟兄們紅了眼睛,恨得是咬牙切齒。
“快劃!快劃!”老煙槍看着那些追到江邊的鬼子開始舉槍,急的滿頭大汗,急忙招呼着弟兄們向北岸劃。
鬼子的三八大蓋霹靂啪啦的響了起來,子彈嗖嗖的從弟兄們的身旁飛竄亂飛,有人被打中了膀子疼的齜牙咧嘴,除去划船的人外,楊凌也命令船上的弟兄們進行還擊。
雙方的子彈你來我往,鬼子的小鋼炮也架了起來,轟轟的打得漁船周圍騰起了巨大的水柱。
雖然鬼子的小鋼炮沒有打中滿載士兵的漁船,但是那濺起的水柱迎頭澆下來,讓漁船上的弟兄們都渾身淋了一個透,冰冷刺骨的江水凍得弟兄們打哆嗦,惹得他們破口大罵。
“小鬼子,草擬姥姥!”
“媽拉個巴子的,畜生小鬼子,老子詛咒你們生娃娃沒***龜兒子的小鬼子,老子草擬娘勒!”
......
漁船上的弟兄們爭相恐後的破口大罵,泄着心中的怒氣,打不過那就使勁罵,罵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就差沒問候鬼子十八代祖宗了。
小鬼子雖然聽不懂,但是也料想不是什麼好話,也是嘰裡呱啦的叫喊了起來,雙方在這陰冷灰暗的冬日清晨以一場罵戰結束了戰鬥。
黃田港的漁船和快艇都被渡江的中國部隊帶走了,鬼子雖然氣得牙癢癢,但是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楊凌他們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江面的霧氣之中。
“這邊,這邊。”漁船距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遠遠的就看北岸的灘塗上站着一個人使勁的揮着膀子向楊凌他們喊,楊凌急忙命人將船往那邊劃。
漁船靠了岸,衆人紛紛跳上了岸邊,一個揹着大刀,腰間插着駁殼槍的粗獷西北漢子奔了過來,楊凌定睛一看,這不是補充團的連長劉一刀嗎。
“營長!”劉一刀鬍子拉渣的,看起來滿臉的滄桑,奔到楊凌跟前啪地站定就是一個標準的軍禮。
“行了,行了,你和我還客氣啥,”楊凌朝着四周張望了一眼問:“怎麼就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其它人呢。”
劉一刀嘿嘿一笑,放下了舉着的手,朝着遠處指了指說:“補充團的弟兄已經跟着許司令他們先撤退了,團座讓我留下來等你們,他說怕你們找不到路。”
楊凌點點頭,心中暗道劉明也還算是仗義,他旋即又問道:“你看到趙文斌營長他們了嗎?”
楊凌他們遊擊營和趙文斌的二營一起並肩作戰,撤退的時候趙文斌帶人傷員和主力先撤,楊凌則是帶着人掩護殿後,這乒乒乓乓的打了一夜,也不知道趙文斌他們走到哪裡去了。
劉一刀回答說:“他們都過去了好幾個小時了,現在追恐怕也追不上了。”
楊凌聽到趙文斌他們安全的撤了出來,心中懸着的石頭也落了地,昨夜太過於混亂,鬼子的滲透部隊穿插的太快,他還擔心趙文斌他們帶着大量傷員被打散了呢。
“秦壽,把船炸了,我們走。”楊凌弄清楚情況之後,立即招呼着秦壽炸船,準備繼續撤離。
現在鬼子就在江對岸,並且鬼子的艦隊也遊曳在江陰下游,隨着江陰要塞的淪陷,大批的鬼子肯定會過江追上來的,所以事不宜遲,立即按照預定計劃沿江向南京方向撤離。
戰火逼近家園,通往南京的道路上擠滿了逃難的人流,騾馬的嘈雜混合和疲憊的喘息聲一片喧囂,百姓們滿臉惶恐地向西逃亡。
骨瘦如柴的婦人揹着咿呀學語的孩童在泥濘裡跌跌撞撞,白蒼蒼的老者互相攙扶着前行,他們裹在身在的棉袍已經沾滿了泥濘,匆匆的人流向西涌動,蜿蜒望不到盡頭,空氣之中瀰漫着一種莫名的悲涼和哀傷氣氛。
無數神情沮喪的潰兵們混雜在逃難的人羣之中向西流淌着,這些潰兵們衣衫破爛不堪,肩上的槍支也歪歪斜斜的,已經失去了軍人那股應有的精氣神。
混雜在難民之中的潰兵既有三五成羣的,也有整排整連的,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是埋頭急行,迫切的想要逃離這即將戰火喧囂的戰場,但是跟着難民前行的有些潰兵卻是和其他的潰兵有所不同。
這些同樣穿着破破爛爛舊軍裝的潰兵們雖然同樣混雜在難民之中向西急行,但是他們卻不像其他潰兵那樣神情落寞沮喪,他們隱藏在帽檐之下的面龐上滿是堅毅之色,雖然隱藏的很好,但是他們的雙眼之中卻是透露着兇狠的光芒。
一名挎着着七九步槍的“潰兵”擠在人羣之中前行,冒着精光的眼睛在不時的在人羣之中東張西望,一不小心被一名向前擠的難民撞倒在了路旁的水溝裡,糊了一身的泥水,頓時讓他勃然大怒,站起來就將那名難民踹翻在地,摘下七九步槍就對準了那名難民。
“老總,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那名難民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當即嚇得面色慘白。
急忙跪在地上對這名潰兵拱手作揖請求原諒,雖然這些潰兵打了敗仗,但是底層的老百姓還是對拿槍的他們充滿了畏懼。
“槍放下,你怎麼能拿槍對準老百姓呢。”一名斜眼軍官擠開人羣,狠狠地剜了一眼拉動槍栓的潰兵,走過去將那名難民攙扶了起來:“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有我在,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長官,這是是我的錯,我不小心撞到了老總......”
這名穿着灰色軍服的斜眼軍官急忙擺手說:“是我的部下不對,我們打了敗仗心裡有火氣,還請你不要介意。”說着對那名潰兵吼道:“還不給老鄉道歉!”
“很抱歉。”這名潰兵雖然萬分的不情願,但還是生硬的開了口。
軍官從懷裡摸出一塊大洋塞給難民說:“這塊大洋你拿着,算是我替他賠禮道歉了。”
“長官,我不能要,不能要......”難民誠惶誠恐的推辭,但是被斜眼軍官硬塞在了手中,然後斜眼軍官大手一揮,帶人擠進人羣很快就消失不見。
“好人吶,真是好人吶。”難民手裡握着這塊大洋,看着斜眼軍官他們離去的方向,滿眼含淚。
“藤田君,如果你下次再魯莽衝動,我會親手殺了你——”在幾十名潰兵的隱約的護衛之中,斜眼軍官恢復了冷漠,低聲的教訓那名差點開槍的潰兵。
“少佐閣下放心,我絕不會衝動了。”那名潰兵此刻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急忙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