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午便開始的圍剿與反圍剿戰事,一直打到傍晚時分。看着山頭陣地上的累累屍體,還有不斷打到陣地的炮彈,心有不甘的三浦真平,最終還是下令撤退。
僅僅一天不到的時間,原本擁有將近一千兩百人的步兵大隊,已經傷亡過半。加上連續受到重創的炮兵中隊,此番進攻戰日軍傷亡近千人。
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卻依舊無法攻陷雪恥營建造在山頭上的陣地。這種挫敗感,讓三浦真平不得不承認,這次戰鬥他是失敗的一方,也必須承擔失敗的後果。
若是繼續強攻下去,只會將三浦大隊剩餘的部隊全部葬送於此。真出現那樣的情況,三浦真平覺得他百死難贖其罪。趁着大隊還有一些戰鬥力,應該趕緊撤出大山纔對。
真等到天黑,到時想撤就沒法撤。想到這裡,已經做好接受懲罰的三浦真平,最終跟身邊的副官道:“命令部隊,撤退!第四中隊,負責殿後,部隊交替掩護撤出戰鬥!”
“嗨!”
別說三浦真平認輸,其它打紅眼的小鬼子,有不少都陷入絕望的境地。在此次進攻戰中,他們從未見過,有那支抗戰部隊,能擁有如此充沛的彈藥。
機槍、步槍、手雷甚至炮彈,彷彿永遠打不光一樣。明明炸燬一個機槍陣地,可過不了多久,距離不遠的位置上,又會重新打響一挺機槍。
面對數挺機槍的交叉火力,即便三浦真平組織了一支敢死隊,依舊沒能衝進距離防禦陣地五十米的位置。在陣地百米距離內的山坡上,隨處可見被打死的日軍屍體。
如此慘烈的戰鬥,豈能責怪部下作戰不英勇?三浦真平覺得,這話他說不出來。相應的,負責防守的一連,同樣付出近半的傷亡,卻依舊咬牙堅持到現在。
加上及時支援到位的後勤連,也犧牲了近一個排的兵力。這場進攻防禦戰,雪恥營打的也很頑強。那怕營副許明志,也覺得這些戰士的頑強,超乎他的想象。
換做以前的部隊,很多傷亡過半便會陷入崩潰。而此番防禦戰,一連戰士表現出來的英勇跟頑強,確實堪稱鐵軍。很多戰士打到最後,都有種脫力的感覺。
好在隨着日軍全線後撤,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戰士終於忍不住歡呼道:“勝了!我們勝利了!小鬼子跑了!我們終於打敗了小鬼子!我們終於勝了!”
望着這些在戰壕中歡呼雀躍的戰士,待在一起並肩作戰的兩名連長,也有種浴火重生般的慶幸,笑着道:“累死老子了!這一仗,我們終於打贏了!”
面對兵力比自己多達幾倍的小鬼子,一連堅守到最後,沒能小鬼子靠近戰壕半步。這種戰績,換做以前他們想都不敢想。可今天,他們卻真正做到了。
做爲後勤連長的趙兵更是興奮的道:“晚上加餐!所有兄弟,一人一個鑵頭!”
話音剛落,陣地上的戰士再次歡呼起來,可田思立卻笑罵道:“老趙,你可是崽賣爺田心不痛。營副都不敢說這話,你小子卻亂說,不把營長到時處分你?”
“怕啥!兄弟們打了勝仗,一人賞個牛肉鑵頭咋啦?別忘了營長說的,晚上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放在山洞裡的物資,多消耗一些不是減輕負擔嗎?”
“隨你便!反正是你承諾這些兔崽子的,到時兌現不了,丟臉的又不是我!對了,額外說一句,牛肉鑵頭,老子要兩個。要是有酒的話,老子還真想喝兩杯慶賀一下呢!”
“嘿嘿!倉庫那邊沒酒,不過營長那裡應該有。等營長回來,到時我給你問問?兄弟們打了這麼大的勝仗,喝點小酒慶祝一下,應該不過份吧?”
勝利的喜悅,讓兩個首次並肩作戰的連隊感情,似乎又更進了一步。好在田思立知道,現在遠不是高興的時候,看到小鬼子走遠立刻下令道:“別跳了,準備打掃戰場!”
“是,連長!”
“記住了!從小鬼子身上摸到的戰利品,一律先上交。最後怎麼分配,到時聽營長的!”
“是,記住了!”
原本指望摸屍賺點小錢的戰士,聽到田思立強調繳獲的紀律,也都沒怎麼反駁。在他們看來,這些小鬼子是來打仗的,身上應該沒太多值錢的東西。
以往打掃戰場,小鬼子的武器裝備甚至衣服,都是戰士們眼中的搶手貨。可對此刻的雪恥營戰士而言,他們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小鬼子要好,幹嘛要私藏戰利品呢?
同一時間,消滅兩路追擊部隊的胡彪,帶領警衛排跟剩餘的戰士,一路追殺第三大隊的剩餘部隊。面對胡彪等人的強勢反擊,第三大隊長也只能無奈突圍。
所謂風水輪流轉,對倖存下來的第三大隊日軍而言,他們從未想過,局勢會變化的如此之快。之前他們還咬牙切齒,追擊襲擾他們的胡彪等人。
結果半天不到的功夫,他們損失過半兵力不說,還被胡彪等人攆在屁股後面追殺。爲了掩護大隊長順利突圍,剩餘的小鬼子不得不節節阻擊拖延時間。
擔任阻擊的小鬼子,面對胡彪跟警衛排的強大火力跟精準槍法,無一例外都阻擊失敗。好在他們用生命,給大隊剩餘的軍官跟僅剩不多的部隊,爭取到足夠的逃亡時間。
以至追擊到山口的胡彪,看到奉命趕來增援的日軍,只能下令道:“停止追擊!三刀,帶領警衛排,沿山口一帶建立警戒哨。有小鬼子摸過來,一律全部幹掉!”
“是,營長!”
“其它人,返回營地,通知營裡的部隊,開始打掃戰場!注意,布了詭雷的地方,等下別隨便過去!我現在帶人回去,拆除那些詭雷。
通知後勤連,晚上全營加餐,每人發一個小鬼子的牛肉鑵頭跟餅乾。趕在晚飯前,將戰場打掃乾淨。那些小鬼子的屍體,剝光衣服全部挖坑埋掉!”
“是,營長!”
奉命回營下達命令的排長,很快帶領麾下的戰士,趕回位於山裡的營部駐地。而胡彪帶着幾名警衛排戰士,負責拆除那些尚未觸發的詭雷。
不把這些詭雷拆除,往後部隊在山裡行動,就很有可能造成誤傷。詭雷這種東西,能布自然也能拆。如果不知道佈雷的位置,想拆雷也是有風險的。
趕在入夜之前,雪恥營再次全營出動,四處出擊打掃戰場。根據胡彪下達的命令,所有小鬼子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個精光,而後扔到旁邊挖掘出來的大坑中。
挖坑填埋屍體時,也有軍官專門負責登記,這樣便於統計此次反圍剿戰的戰果。不管怎麼說,這是雪恥營首次集體作戰的成果,胡彪自然有必要知道詳細的數字。
稍後跟軍統方面彙報時,也能讓軍統方面知道,他們眼中由戰俘組建的這支部隊,戰鬥力有多強悍。胡彪相信,這個戰績傳開,很多國軍將領都會心動的。
等到打掃完戰場,陸續回到營地的戰士,開始享受慶賀勝利的慶功宴時。同樣回到駐地的三浦真平以及第三大隊長,則一臉無奈接受着聯隊長的訓斥。
首先撤出戰鬥的三浦真平,儘管傷亡也很大,可終究將倖存的部隊帶出來。反觀擔任牽制任務的第三大隊長,逃出大山時,身邊剩餘的部隊不足百人。
這意味着,擔任主攻任務的三浦真平,雖然戰敗卻情有可言。而第三大隊的慘敗,纔是真正令步兵聯隊長震怒的原因。一天下來,兩個大隊幾乎被打光,確實堪稱慘敗啊!
“來人!把這個無能的傢伙看管起來,回到師團後,讓其親自向師團長謝罪!”
看着被衛兵扣押起來的第三大隊長,三浦真平很慶幸沒意氣用事。要不然,拼光了三浦大隊僅存的兵力,他的命運只怕不會比第三大隊長好到那裡去。
望着餘怒未消的聯隊長,三浦真平也很小心的道:“聯隊長閣下,三浦有負你的期望跟重託,還請聯隊長處置!只是希望聯隊長,能給三浦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八格牙路!要不是看在你從小隊長一直跟我到現在,我恨不得一槍斃了你!”
“嗨!職下死罪!”
捱了一耳光的三浦真平,雖然感覺臉上火辣辣,內心卻知道這一劫算是逃過了。從入伍那天起,便追隨眼前這位聯隊長的三浦真平,很清楚這位長官什麼性格。
能賞他一耳光,說明聯隊長覺得他還有救。要是不訓斥不打,三浦真平反倒會覺得內心不安。被最信任的長官拋棄,那他的軍旅生涯,只怕也就此完蛋了。
戰敗的軍官,在日軍的主戰師團中,很容易被其它軍官視爲恥辱羞與其爲伍。榮辱心有些變態的小鬼子軍官們,很多遭遇失敗後,往往都會選擇自殺謝罪。
或許在這些小鬼子軍官看來,那樣死的更有意義一些。可對很多軍官而言,若有機會活着,誰又願意嘗試切腹之痛呢?只要長官信任,總有一雪前恥的機會嘛!
可三浦真平並不知道,從他跟胡彪此番交手開始,未來漫長的戰爭中,屢次幸運活下來的他,成爲第一個聽到胡彪之名,一邊恨的咬牙切齒,一邊卻心存恐懼的日軍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