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關押在孤軍營的謝進元等人而言,儘管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可對外界發生的一些大事,多少還是能通過報紙獲得一些信息,知曉有關金陵保衛戰失利的消息。
早前胡彪以金陵死士營發出的明碼通電,讓他們知曉了胡彪身陷金陵的消息。後來得知日軍攻陷金陵,死士營也全部戰死在總統府,謝進元等人無疑很是傷心。
唯有機槍連的連長雷雄,始終覺得胡彪不會就此犧牲。在雷雄看來,胡彪是個福大命大的人,在金陵總統府淪陷前,應該已經突出重圍了。
不管信與不信,金陵陷落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有關胡彪早前是孤軍營的一員,也唯有國軍當中的少數將領知曉。而謝進元等人,也有意封鎖了相關消息。
依舊跟往常一樣,看着滬上組織的慰問隊進軍營,在門口守衛的洋兵們,已經不似之前那樣警惕。只要人數對的上,那幾個重點關注的人還在,洋人就不會多說什麼。
雖然駐紮滬上的日軍,也始終關注着孤軍營這邊。可隨着時間的延續,日軍也不再過多關注一支失去自由的孤軍。沒有他們允許,租界也不敢隨便放人。
慰問隊進軍營,無疑已經成爲孤軍營唯數不多高興的時間。平時的話,那怕依舊過着軍營一般的生活。可想走出孤軍營,無疑都成爲一種奢望。
時間一長,很多士兵都變得懶散甚至情緒焦躁。若非謝進元等人威望足夠,只怕很多士兵都扛不住這種壓力。在這些士兵看來,待在孤軍營跟坐牢沒什麼區別。
就在謝進元帶着幾位得力部下,感謝再次送東西跟送戲進軍營的慰問隊長時。雷雄卻意外的看到,一個扛麪粉的傢伙,正朝他呲牙咧嘴一笑呢!
差點驚叫出來的雷雄,瞪了對方一眼很快脫離軍官的隊伍,跟着扛包的力工們來到倉庫。爲確保安全,雷雄甚至叫幾名部下,把倉庫給看守起來。
走進倉庫,看着站在麪粉堆前的力工,雷雄笑中帶淚的道:“小子,老子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是不是又犯渾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連長,好久不見!你知道我的事?”
“廢話!別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嗎?團座他們其實都知道,大傢伙都擔心死了。得知金陵陷落,他們都覺得你小子掛了。可老子覺得,你小子不會這麼容易死的!”
“那當然!連長不是一直說,我是福將嗎?連長,看看這是誰?”
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力工,雷雄也很快道:“徐三刀,你也活着!真好,天佑他們呢?”
面對雷雄的詢問,再次僞裝成力工進入孤軍營的胡彪,表情稍稍一僵道:“連長,班長他們還好,可栓子犧牲了!對不起,我沒能看好他!”
“二栓犧牲了?唉,這世道!”
得知黃二栓犧牲,雷雄的表情也有些憂傷。打從關進孤軍營,他們這些人就成了一支孤軍。雖說雷雄對黃二栓沒什麼印象,可這個兵好歹也是他機槍連出去的啊!
做爲老長官,得知部下陣亡,雷雄心情自然不會好到那裡去。可做爲機槍連長,打從鬆滬會戰至今,雷雄手下的兵也換了不少。傷心一會,這事也就過去了。
對雷雄而言,士兵戰死沙場,也是很正常的事。只要胡彪還活着,他就覺得有希望。而這次胡彪再進軍營,雷雄覺得肯定不單單爲見面而來,肯定有什麼事的!
找了個安全的房間,胡彪示意徐三刀負責警戒,單獨跟雷雄聊了一會。沒多久,走出房間的雷雄很快叫人,把正在跟慰問隊閒聊的謝進元給叫了過來。
看到依舊還活着的胡彪,身爲團座的謝進元也很高興。得知胡彪已經晉升爲上校,謝進元也很震驚的道:“你小子,這官升的好快啊!看來要叫你胡上校了?”
“團座,之前我就說過,你們沒出來前,我不會加入任何部隊。雖然我帶人上了前線,可我們依舊是孤軍營的一份子。這個上校,有沒有其實都不重要。
這次進軍營,依舊是打算輪換一批人出去。另外有件事,也想跟團座商量一下。雖然現在沒辦法,可等我下次回來,或許我就能將團座也營救出去。
在外面這段時間,我跟租界的洋人關係處的不錯。雖然不好光明正大讓你離開,可我相信還有其它辦法,讓團座你們脫困出牢籠。稍後,這樣的替換行動會有多次。”
聽完胡彪講述的計劃,謝進元想了想道:“彪子,謝了!能有你這樣的部下,確實是我謝某的榮幸。可做爲團座,我想離開只怕不容易,而且容易引起小鬼子的警覺。
謝謝你的好意,我覺得暫時我還不能走。不過,老雷他們都不錯,你要想辦法把他們救出去纔是。我在這裡很安全,你輪換進來的人,我剛好也組織人對他們進行訓練。
這樣的話,也不會顯得那樣無聊。待在孤軍營雖說失去自由,卻也衣食無憂。爲了我把動靜鬧太大,不妥!除非發生什麼意外狀況,否則我不能離開的。”
對於謝進元說出的顧慮,胡彪沉默了一會道:“團座,目前租界的形勢非常不樂觀,雖然你們現在還處於洋人的看管跟保護中。可小鬼子,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過段時間,我會讓一個洋人朋友來跟你們見面。往後輪到他們看守時,你要陸續分批選人送到城內我組建的安全屋。而後我會安排軍統的人,將他們送到我在敵後的根據地。
選人時,團座也要特別注意,那些情緒波動太大的。早前我跟團座說過,你們能忍受這種如同坐牢一般的生活。可那些士兵,能不能堅持就很難說。
小鬼子的特工,很擅長收買人心。團座在軍營,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這次進來,我又帶了一批武器,步兵跟衝鋒槍都有。緊急情況下,團座可率部突圍或自衛!”
知道胡彪這樣做,也是爲了自身安全考慮,心中很是安慰的謝進元也笑着道:“放心,我也不是傻子。若是真有人想要我的命,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簡短會晤之後,按照之前的老規矩,此次胡彪從孤軍營挑了十五名戰士,讓他們換上力工的衣服,稍後跟胡彪一起離開。那十五名力工,也會替換他們在孤軍營的身份。
對這些招攬來的力工而言,雖然失去了自由。可進來前,軍統已經給了安家費,並且告知他們最多關押兩年時間。等出來後,軍統又會給予相應的安家費。
這等於是花錢請他們坐牢,看到給出的安家費很可觀,不少找不到工作,無法安家餬口的力工,自然不會拒絕這樣的招攬。臨行時,胡彪又跟雷雄單獨聊了一會。
過幾天,輪到美軍看管他們的時候,雷雄會以生急病的方式,被送到租界的醫院進行治療。治療期間,雷雄也會‘醫治無效’,而後被布魯克送到自己的別墅。
藉助跟布魯克與美軍的關係,後期慰問隊進來時,也會有一批孤軍營的戰士被替換離開。只要謝進元這個團座還在,普通的士兵那怕日軍也不會很在意。
這種偷樑換柱的營救方案,無疑會更加安全。後續的營救行動,軍統也會給予相應的協助。對於胡彪的這種安排,得到謝進元認可的雷雄也不再多說什麼。
甚至雷雄到最後還笑着道:“等出來了,我跟你幹!到時候,還請胡長官多多照顧哦!”
面對雷雄的打趣,胡彪卻很鄭重的道:“連長,沒你的照顧,就沒我的今天。有些話,現在不好說。等你出來,我們再好好聊。有我一口吃的,絕不讓你餓着!”
等慰問隊結束慰問,胡彪一行人又乘車離開。看着被送走的胡彪等人,謝進元等人也覺得有了希望。對謝進元而言,部下能離開,他也不會有什麼遺憾了。
早前撤進租界,是他下達繳槍給洋人的命令。可誰也沒想到,洋人竟然會把他們關在孤軍營。雖然這是上峰的命令,可謝進元依舊覺得對部下心有愧欠。
現在有胡彪幫忙,部下在接下來也能依次被替換出去,謝進元也覺得很高興。雖然這些部下,出去之後都會成爲胡彪的部下。可他相信胡彪,會善待這些老戰友。
或許正如胡彪所說的那樣,當他們堅守四行倉庫那天起,他們已經成爲一支孤軍。指望誰都沒用,能依靠的唯有自己。孤軍營要做的,唯有自救才能活命!
跟慰問隊分開後,看着被營救出來的十五名戰友,胡彪也很直接的道:“老徐,這些兄弟交給你照顧。給他們配備武器,好好休息,稍後跟我們一道離開。”
“是,隊長!”
相比前次胡彪全從機槍連挑人,此番替換出來的十五人,有幾個也是其它連隊的老兵。得知徐三刀等人已經晉升爲中尉,這些老兵也覺得非常羨慕。
而他們也知道,未來想在戰場生存下來,唯有依靠胡彪這位老戰友。重獲自由的他們,還是對未來充滿期待。即便將來上了戰場會犧牲,他們依舊覺得不會心存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