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的暖氣溫度永遠不夠高,紫兒將手貼在北方纔會有的暖氣片上捂了一陣,溫暖的感覺才從這個世界傳來。
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電腦被控制這件事情,也不在乎當着許多同學的面說她不知廉恥。
她擡頭看見黑板旁邊的時間表,距離下一次測試還剩下不到一個星期,花錢讓日本人弄的“棲夢宮”已經讓她覺得心滿意足,接下來讓她感覺到爲難的只有拿不出手的“風之刃”。
北方的風鋪天蓋地,嗚嗚着彷彿剛剛有千軍萬馬從身邊經過。
紫兒常常回想起老家。
在學校廣場最大的電子屏幕上,學生們防火牆被侵入次數的排名,和他們攻擊程序侵入其他系統次數的排名。
格外的顯眼。
像是黑暗世界裡僅存的一絲光芒。
刺得人的眼睛發痛。
“喂,你叫日本人揍他沒?”張小嚎在紫兒背後陰沉地笑着問。
“沒有,欠你的錢下週還你。”
“幹嘛不打他啊,要不然我再幫你找更厲害的人?”
紫兒白了他一眼:“你就那麼恨他?”
“對!”
一個和我面都沒有見過的人,臉上卻散發着粘稠的仇恨氣息,就像陰沉世界裡的老鼠,覬覦香甜的大米。
紫兒想到還錢的事情,又悶悶不樂起來,“你神經病哦。”
張小嚎回頭趴在桌子上,卻將視線留出一條縫隙,遠遠地看着紫兒,那個自己從北方追逐到海島上的美麗姑娘。
……
島上的奶茶店沒幾個人,尤其是在這個冰冷的季節,所有人都恨不能縮在被子裡等到明年開春纔出來。
其中也包括我。
不過這次我破例端着筆記本早早地坐在這裡。
無線網絡出人意料的通暢,我擡起頭彷彿看見交織在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無限電波。
無線電波後懶洋洋的淺白色雲朵。
紫兒一眼就看見了我,立刻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和兩天前要殺我的樣子截然相反。
完全不同的兩張臉,如果沒有過去那些煩心的事情,我肯定會覺得不適應。
“你在這兒等了多久?”她聲音滿懷關切地問。
“剛到。”我簡潔地打開電腦,電腦上“風之刃”正在黑色的屏幕中旋轉,像是一柄可以毀天滅地的犀利武器。
當然只要腦洞打開,用這玩意把宇宙捅過窟窿也沒什麼大不了。
“杜老師,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可真不知道怎麼辦呢?”紫兒先奉承道。
我嘴角抽抽,沒想到我也會有今天。
“現在開始入侵別人的系統吧。”
她手放在鍵盤上,不知道怎麼握住自己的武器。我只能無奈了,讓她的風之刃運轉起來,經過模擬技術演練的黑客攻防戰,變成了奇幻電影裡纔會出現的打鬥場面。
利用局域網技術,入侵咖啡廳的裡某人的防火牆。
電腦上的畫面始終定格在武器被拒之門外的場景。
“看吶,這就是你的程序。這個‘夢的小屋’已經是最容易被攻破的防火牆了。不過你的‘風之刃’簡直就是渣渣。”我跟紫兒解釋着。
這種開場白,就像是小學老師告訴學生們,一加一等於幾的問題已經是算術之中最低等的存在了。
接下來我要告訴紫兒的是怎麼將她的‘風之刃’變得鋒利,變得尖銳。
雖然這應該是課堂上老師傳授的內容。
不過我懷着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想要拯救一下中國在這方面的技術。
只是我沒想到紫兒的目光十分柔軟,她盯着我。
“杜老師,可以告訴我爲什麼會選中我嗎?”
“啊,什麼?”
“班上那麼多學生,爲什麼你只選擇單獨輔導我。”
她的問題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幫我鑄造好‘風之刃’後,我會好好感謝你的。”她像是領悟道什麼,甜蜜地對我着。
顯然,她誤會了一件事情,她以爲我會親自幫她把她的‘風之刃’鍛造成和‘茜欣劍’一樣鋒利的武器。
她以爲只用在旁邊幹看着就行。
在弄明白她的真實想法後,我就開始冷笑了:“挑選你,是因爲你的武器是綜合成績最差的一把,如果連你的武器都能提升到合格的程度,那麼其他人的也就好處理了。”
我說出實話。
紫兒臉色變了一下,似乎想要發飆,就像她對韓國人那樣。
不過吃一見長一智,爲了好好留在島上,她選擇壓抑住自己的憤怒,然後把這種憤怒,繼續轉化爲對強者的崇拜。
“原來是因爲這個。”她意味深長地說。
我說:“你以爲呢?難道是因爲你長得好看?”
“你!”紫兒氣得小臉發紫,已經對我很不耐煩了。
“杜老師真聰明,如果連我的風之刃也可以在你手下被調教合格,那麼其他學生,肯定會趨之如騖將他們的武器交給你打造。”
我心又沉了下去。
我讓她開始工作吧,重新做“風之刃”,從頭開始。
出錯的地方我會告訴你。
紫兒怔怔地看着我,在弄明白我只是輔導她功課,並不是要送一把絕代天驕的武器給她的時候,刻薄尖酸地說出四個字。
你有病哦。
慵懶得像是不願意扭動的蛇,希望僕人把做好的午餐送到嘴邊,最後最好連同僕人一起吞下去。
這就是島上大部分中國人的期望。
紫兒摔門而出。
她完全沒有自信自己能做出一個像樣的程序。
那麼爲什麼又不遠萬里飄來這座海島?
小島上蒼涼蕭索的背景,灑下零星的點點人影,像是經過人間的紙偶,全都是沒有回憶的人。
紫兒的身影越來越小,自從站在破舊出租房外,聽見月對林茜惡毒的語言後,我大腦裡就總是會出現無病呻吟的悲涼。
像是黃昏時候,寂寥天空裡的空曠,噩夢中常常想起秦海尷尬笑笑的神色,不知道他和程歡怎麼樣了。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偶爾也會懷揣着類似的拯救世界的夢想,然後夢想無力被拉着沉下,不停滑落,再也抓不住,消失。
紫兒打擊了我的愛國熱情,我覺得這幫學生已經沒救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過得墮落無比,實際上也和從前的生活一樣。
測試的前一天晚上,有人敲門。
紫兒神情高傲地站在我門口。
“聽人說,你住這兒。”她語氣像是吞了鋼刀又吐出來。
“你來幹嘛?”
“讓你教我,我得讓‘風之刃’通過考覈。”她說得理直氣壯。
我說:“明天幾點考覈?”
紫兒語氣就軟了。“上午九點,還剩不到十三個小時了,杜老師,救救我吧。”
我說:“我是不會花功夫幫別人做的,只可以指導你。”
紫兒咬咬牙,說:“十三個小時夠嗎?”
“要做一個真正能用的黑客程序當然不夠,不過應付考試嘛…只要你不是一頭豬…我一定可以教會你…”
紫兒提起小拳頭對我喧囂:“你纔是豬。”
於是大晚上,年輕的女大學生走進了我的房間。
此時,在島上,茜欣劍的威力雖然沒什麼人知道。
不過“林王結界”作爲爲數不多的零侵入記錄防火牆,已經逐漸被神話起來,於是大家也漸漸知道了杜羽的名字。
“又多了一個連‘遮天劍’都無法入侵的防火牆啊。”
“聽說是新來的漢語班的輔導員,不過骷髏組的人已經開始組織對他的防火牆發動進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攻破他的防火牆。”
……
“對了,你帶手機了嗎?”讓紫兒走進我房間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這件事。
紫兒拿出手機說:“帶了啊,怎麼了?”
我皺皺眉頭,讓她把手機關機。
紫兒警惕地說:“你想做什麼?”
我想了想,又算了:“既然已經帶了,那就開着吧。”
紫兒的程序順利通過考覈內容之後,小島上開始流傳某大學輔導員利用自己做的黑客程序潛規則女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