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安朝着太陽的方向走, 片刻後,他有些後悔。
山林似乎望不到盡頭。
他這種什麼都不懂的人,正確的方法似乎應該是在原地等待救援。
不過, 他轉念一想, 笑了:想什麼傻事呢, 怎麼會有人來救援。充其量也就是幾天後發現人不見了, 撥幾個人來找, 找到找不到都是碰運氣。
符安就這麼一路走一路想,從現實想到了奇遇。
這麼莫名其妙的就走到陣裡了,會不會接下來就是遇到懸崖峭壁, 石洞秘籍,然後修仙飛昇, 或者被高人點撥, 變成叱吒江湖的人物?
欸!等等。
符安突然停下, 就是啊!穿來這麼久,好像沒發現這裡有什麼江湖門派。
說起這個, 也不知道之前單手輕飄飄把他提起來的樓和,會不會身負絕世武功,會個飛檐走壁什麼的……
啊!不過,說起來,看邵颯拿大刀舞的那兩下, 還是挺像以前看的古裝武打戲。
一把刀在手, 旁邊的人都不敢近身。
哦, 想起來了, 那姑娘她爹是個武將, 不是江湖門派,她應該算是習武報國的那種正統武學, 1區別……和江湖門派的區別大概就是……她不會飛吧。
符安腦中已放飛自我,邊走邊不着邊際的想。
後來,符安突然停住腳步,心道:我這種有一天過一天的隨它去性格,還真不是當主角的料。
他擡頭看了眼前路,有些失落的想:所以說,遇到高人點撥,之後走上人生巔峰的主角際遇,肯定不會有了。
“客人從何而來?”
符安被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蹦,若不是嘴抿着,心臟都能嚇吐出來。
他迅速轉頭看去,只見一個揹着竹筐的一個小老頭笑眯眯看着他。
小老頭穿着粗布衣衫,氣質很普通,就是一普通山民的樣子,攀着肩帶的手也很蒼老,明顯就是勞動人民的手。
小老頭又問了一遍:“客人從何而來?”
帶着雲州特有的口音,綿軟繞口。
符安愣了許久,小心翼翼答道:“從京城來……朔州的昭陽京……我,我是迷路了,原本是要到穆王府的,不知老人家可知道路。”
小老頭走過來,笑道:“我做守山使多年了,你可知道,自國師帶着穆王爺到稷山後,去穆王府的路只有一條,好走的很,來訪的人從來就沒有迷路的。”
符安一頓,脫口道:“騙人的吧,穆郡王說這山上設有陣法,一個走錯就出不去了。”
小老頭哼哼笑道:“最簡單的守山陣,不過是路障而已。只要是普通人沿着山路走,就都能上去。與平常的路沒有什麼不同……”
“額,什麼叫普通人?您意思是說……”
“對啊,那守山陣能攔的,都是山靈精怪。”
符安翻了個白眼,“那我就是迷路的。我普通人。真的,你看我,你看我是不是人,我還會講話。”
小老頭笑眯眯道:“除了山靈精怪,還有來聽山誓回覆的人,不然就是遠方來客或者歸人了。”
符安對號入座了一下,道:“這麼說,這山不攔你們這裡的人,只攔我這種的跟樓和那種發過什麼山誓的人?”
他倒是聽姚植和方潛說過,樓和着急來稷山就是爲了聽山誓的結果。
符安突然一激靈,問道:“老人家莫非是……神巫?!”
傳說中活了幾百歲的那個大能?
小老頭嘿嘿笑道:“客人莫要開玩笑,老兒只是一個柴夫,後被稷山召喚,來當個守山使罷了。”
符安立刻問道:“等等!稷山召喚是怎麼召喚你的?”
小老頭搖搖頭,“這我怎麼知道,總之就是它讓我來,我就來了,住在山上,就是等你們這些人來。”
“等我們?”
符安越來越聽不懂了,只好問:“那,稷山的神巫住哪?也在這山裡隱居?”
小老頭答:“神巫住在山之心。”
符安面無表情看着他。
“……別整玄乎的,您就說吧,我到底用不用見神巫,去哪見,怎麼見?”
“不必見神巫。”
“那我來幹什麼?”符安有點想打人,“哦,千里迢迢把我給弄來,什麼都不說,跟着一羣人瘋瘋癲癲辛苦了一路,病過傷過還差點死,到頭來,我都走到這兒了,你卻說不用見?那你們把我弄來幹什麼的?看戲嗎?”
小老頭取下揹簍,從裡面掏出一節竹筒:“來,客人喝點竹酒敗敗火。”
符安:“不喝,怕暈。”
笑話,裡面加點料把我放倒,我豈不是就玩完了。
小老頭指着竹筒,說道:“任何事都是有因有果的,客人遠道而來,雖不知原因,但卻不是沒有原因。這原因啊,不管是因爲一件事也好,是因爲一段情也好,或者也可能只是爲了我手裡這節竹酒,再微不足道的原因,也是因啊。客人來了就是來了,看開便是。要知這世上所有的路啊,都是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的,瞧見路,走就是了。人之於生活,從來都只是過客,大家夥兒暫時在這故事裡歇歇腳,歇完,是你的戲,你就接着唱,不是你的,你就謝個幕,繼續下一段。就是這麼簡單。”
符安沉默了片刻,說道:“這算什麼,點化嗎?”
小老頭搖搖頭:“不敢不敢,我只是個普通的守山使,所謂守山使,也只是個普通人,代替神巫爲來往的客人歸人解惑,指條路讓你們走罷了。”
符安心中一動。
“這麼說,你是來給我指路的?”
小老頭點點頭,笑道:“自然是給你指路的。客人是遠方的來客,和歸人不同,客人比歸人更不知路在何處,所以,我啊,正是給你指路的。”
“路在哪?”符安急切的問,“我來這裡,到底爲了什麼?”
“爲了走路。”小老頭指了指身旁的路:“眼前的路,正是這條。客人沿着這條路一直往上走,就是穆王府。至於你要問的另一條……”
小老頭將手中的竹筒遞給他,“現在啊,就在你手上。”
“這位客人,好走不送。”
說完,他背上揹簍,慢悠悠走了。
符安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那條熟悉又明顯的小路,又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手上的竹筒,搖了搖頭,收好竹筒酒,沿着小路,往山上走去。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便看到了高高的王府圍牆。
符安回過頭,望着身後的那條隱在山林中蜿蜒的山路,有些悵然。
這……便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