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不知有過多少次這樣的狀況出現,只要她一睜眼,祁邵珩便哄她說道,“睡吧,乖,我不走。”只有一遍一遍地和她這麼說,她纔會閉上眼休息一會兒。對於如此依賴自己的妻子,祁邵珩心疼,卻沒有一點辦法。
第二天,一早就趕很早的航班,以濛因爲肚子裡的兩個孩子氣色一直不是太好,臉色帶着病態的蒼白,可祁邵珩和她相比,竟然比她還要憔悴上幾分,伸手按着他眼皮下的清影,以濛說,“上了飛機,你睡一會兒,這幾天你都睡得不是很好。”
祁邵珩摟着他妻子的肩膀,說,“等孩子出生了,我就安心了。”
“李醫生說,預產期在明年的二月初,現在十二月中旬,雙生早產一些,快了。”
“嗯。”
一路上夫妻兩人沒有人談論葛女士的事情,祁先生有意迴避那個話題讓她妻子分心,而阿濛懂他的心思,也就不在他面前提,事情終歸是發生了,昨晚在他懷裡靠了*,她也想明白很多,具體發生了什麼必須要見到她本人才能明白過來。現在着急終歸也沒有多大用處,更何況爲了孩子着想,她不能讓自己陷入不好的情緒中。
只是現在的蘇以濛再也做不成以前那個不論發生多大的事情,都平靜如初的人,她害怕,擔憂,又恐懼,道理是什麼都懂,可還是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擔心葛女士,還有曾經之諾的死因。
好在,祁邵珩一直陪在她身邊,有她丈夫的存在讓她委實會覺得內心的壓抑少很多。
“祁邵珩。”難受的時候就會叫叫他的名字,也許是心理作用,這樣就會莫名的好很多。
“嗯。”
她喚他一聲,他就應一聲,讓她心安。
入夜,抵達a市。
只在飛機上簡單吃了晚餐,兩人抵達a市後,沒有回祁家老宅,就直接去了a市警局。
趙警官是葛女士這起案件的負責人之一,於助理在起先大致打聽清楚一切之後,簡單和祁邵珩說了一些,才讓趙警官和以濛見了面。
“蘇小姐,您喝水。”年輕的女警,看得出她肚子孩子大致有七個月多了,倒了杯溫水給這位晚上趕來的蘇小姐。
女警遞水過去,卻被女子身後的丈夫接了過去,“謝謝。”
“不客氣。”女警看着這位先生,有些過分的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他到底是誰。
趙警官和以濛在簡單敘述葛女士故意殺害寧淵先生的情況,和動機。
“我母親,是一時衝動。”以濛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可放在膝蓋上的手卻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蘇小姐,目前你母親是自首,但是案情對她很不利。尤其是寧家寧淵先生的生死關係着她的刑罰,我會安排你和葛女士見上一面,今天你先回去休息。”
“好,謝謝您。”於灝一邊和這些警局的警官交涉,然後跟在上司和祁太太身後出了警局。
十二月,南方的a市也很冷,祁邵珩摟着以濛,一上車就讓於灝給開了充足的暖氣。
“祁邵珩。”以濛看着將車內的羊絨毯裹在她身上的人,有幾分出神,她說,“母親和寧淵發生爭執,甚至最終選擇了這麼決絕的方式,我覺得不是偶然。”
早在葛女士離開前,以濛就總覺得她有些異常,“阿諾的死和寧淵先生一定有所關聯。”對於自己的生父,以濛似乎漠然的很,多年前葛女士遭受的那些多半是拜寧淵所賜,上一代的恩怨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真的在其間插手,若是涉及之諾這便不再一樣。
“明天就會清楚的。”祁邵珩伸手將手遮掩在他妻子的眼皮上,“睡一會兒阿濛。”
“我,睡不着。”
“就睡一會兒,孩子也累了。”
“嗯。”聽她丈夫這麼說,以濛精神鬆懈下來,才感覺到自己的腰際和小腿痠疼的厲害。
“疼嗎?”
輕輕摸着她的肚子到腰際後側。
“嗯!——”
聽見他妻子突然嚶嚀一聲,祁邵珩摟着她問道,“小傢伙,又淘氣了。”
“——額……他們在動。”月份越足,胎動也就越明顯越厲害,常常因爲這樣的胎動讓隱忍力極致的以濛感覺到了痛感。
這樣的胎動,完全正常,雙生的反應原本就比普通的一個孩子負擔要重得多,胎動也就更加頻繁,別無他法,祁邵珩只好一次次輕撫着妻子的肚子,讓孩子得到安全感後慢慢地安靜下來。
也許是孩子很喜歡和他們的父親親近,他的每一次輕撫,都會讓他們安靜很多。
“好好歇着,一天的奔波,他們都累了。”
“好。”以濛不再說拒絕的話,爲了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出生,她不能顧此失彼。
——
深夜,抵達祁家老宅宅院的時候阿濛好不容易睡着,祁邵珩也不叫醒她,抱着她慢慢向前廳走,家裡的宅院是祁文斌留給以濛的,自從她離開這兒和祁邵珩去了蓮市,祁邵珩換了傭人在這裡打掃,安排了年邁管家鍾叔去了茶莊園修養,倒是鍾叔的兒子來此管理。
見祁邵珩回來,鍾賢說道,“先生您回來了。”
“嗯。”祁邵珩只應了一聲,給鍾賢使眼色,讓他不再說話怕擾了好容易纔有了一點睡意的以濛。
見小姐在睡,鍾賢倒了一壺熱茶後就離開了客廳,不在這兒繼續打擾。
祁邵珩倒是沒有時間喝茶,直接抱着以濛去了她年少時期一直住的那個房間,即便現在這兒所有的房間都是阿濛的,他妻子也從來只住自己的房間。
室內一切都保留着她少女時期的樣子,只是室內的單人牀,祁邵珩早讓鍾賢換了雙人牀,夫妻兩個人也不住大臥室,就在他妻子的閨房裡住,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最近不要說她心中有事,一直睡不着,祁邵珩一樣既想着葛女士這邊真的有辯護律師怕是涉嫌故意傷害殺人也不能真的從輕判決多少,而他妻子的身體,一天孩子不出生,他的心就放不下,捲起她的睡褲,祁邵珩看得出他妻子的小腿因爲越來越臨近孕後的預產期而浮腫的厲害,晚上還會抽緊,疼起來又真的將她折騰的不得了。
晚上的按摩不能少,用熱毛巾給她熱敷了,今天睡下了沒有辦法泡腳,就拿熱毛巾抱着她的腳暖了暖,浮腫每日都要熱敷後按摩,不然她會更痛苦。
女子到孕後期都會難受的厲害,只是阿濛出了這些孕期的反應還有她身體的難以承受,時常胸悶氣短,偶爾體檢的時候會讓她吸吸氧。要這兩個孩子阿濛似乎真的是竭盡全力,但是看着她身體逐漸透支,最難受的人是祁邵珩。
倒也不是真的不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一閉上眼就怕阿濛又在夜裡難受了,看着是現在的她依賴他,可他又何嘗不是?只擔心她的身體出問題,眼睛閉一會兒就會睜眼醒過來看看。
好在今晚,他們夫妻兩人從蓮市匆匆趕航班過來是當真真的累了,躺在牀上相擁入眠一直到了第二天天亮。
葛女士入獄,阿濛的內心一直很不安,祁邵珩知道卻見他妻子還是往常一樣十足鎮定,他說,“有什麼話,不要總藏在心裡和我多說說也好。”
以濛點點頭,她說,“祁邵珩,好容易和葛女士相處得來,我不想失去母親。”
被祁邵珩這麼一語道破後,她小女孩兒的脆弱就顯露了出來,靠在丈夫的懷裡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很多壓抑着的難言的委屈和不甘心。
“小時候我就沒有母親,現在好容易有了,我怕我——”
“乖啊,別怕,會有辦法的。”
“嗯,我知道,一定能有辦法。”以濛摟緊祁邵珩的脖子,頭埋在他的懷裡,什麼都不再說,只任憑她丈夫抱着她和她說說話,讓她的心能夠真的變得平靜一些。
這一天內,警局安排了以濛和葛女士見面。
葛女士離開纔剛剛一週有餘的時間,以濛再警局見她,自然內心的心境和以前不一樣,祁邵珩陪着他妻子,去得路上握着她的手告訴她,“阿濛,有你先生陪着你,不怕嗯。”
“嗯。”她點點頭,倒是又鑽進他懷裡,不知道一會兒要面對什麼,像個膽怯的孩子一樣讓他摟着她。
可一會兒到了警局,下車後,於灝看到剛纔在車上還如同小女孩一樣的太太,現在站在上司什麼,神色沉穩淡漠,鎮定地讓人詫異。
也對,怕是隻有上司,才能讓太太露出那樣孩子氣般膽怯的神情。
現在站在這兒的是蘇小姐,永遠淡靜的蘇以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