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y在整理,不小心碰亂了桌面,桌上的東西掉落,lucy急忙去撿,一個勁兒地說抱歉。卻聽以濛說,“沒關係。”lucy去撿,以濛卻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風箏是新的,原來他又紮了風箏,上面的字跡很清晰。
lucy將掉在地上的風箏放在桌面上,到一旁繼續收拾,以濛被桌面上的風箏吸引了視線,將其握在手裡細細去看。
9月15號,
今天,我知道你懷孕的消息,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孩子的父親卻沒有絲毫的喜悅感,要用你的命來換,我怎麼可能同意?
……
9月22日,
看着你每天消瘦下去,除了好好照顧好你的飲食,我再也沒有任何辦法。每一次看你因爲這孩子孕吐地厲害,我就後悔當初沒有讓你把這個孩子打掉。這麼不讓人省心!瞞着我要這個孩子,你是要氣死我。
……
10月3號,
要這個孩子你不怕,怕的人是我,換腎手術能繼續維持多久沒有定性,十年期限只是個預期,你其實用不着讓孩子來陪我。我只想讓你陪着我,要是你不在我身邊,我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
握着風箏的手指有些僵硬,看着最近扎地這幾個風箏以濛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手裡的風箏紛紛掉落在地上。
“太太?”見以濛出神,lucy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過來想要幫她撿掉落在地上的風箏,卻見太太對她擺手示意,不讓她再繼續上前。
以濛起身走過去,看着一旁的隔斷櫃發現這櫃子相比兩年前多了一個,而打開隔斷櫃,裡面又增添了不少風箏。
2013年5月,
你匆匆離開溫哥華,我去開車找你卻出了車禍,五個月我醒過來的現在,紮了這個風箏,我以爲我醒來會看到你,可是沒有,你現在在哪兒,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我知道你心裡有寧之諾,我會等,你爲什麼不肯再給我機會?
……
2013年8月,
三個月了,我找了你三個月,從我出車禍到現在已經八個月過去了,背後的傷疤在一點點長好,可心裡的傷痕卻越裂開越大,我知道我對你要求的過分了,可你不能用這麼決絕的失蹤來懲罰我。
……
2013年9月,
這麼久,我去了很多國家,見過很多人,可卻再也沒有找到你,如果這是懲罰,你是不是對我有些太過殘忍。
……
2013年10月,
今天,我在奧地利和一個商業夥伴見面,看見他念大學的女兒騎着單車去上學,背影看起來有點像18歲的你。我險些想開車尾隨,車鑰匙握在手裡卻又驟然想明白,那不是你。
……
2013年12月,
下雪了,我記得你在溫哥華的時候說過,你想在宜莊也能看見雪,好好地賞雪,我在你常待的落地窗前擺了一盤棋,一邊看雪景一邊下棋,可到現在卻只有我一個人。
……
2014年1月3號,
我太累了,我找你找的心都開始疼了……
2014年1月15號,
回來,讓我看看你,哪怕一眼也行……
2014年1月24號,
除了能找到你,我再也沒有別的願望……
完全沒有必要再繼續看下去,一切宛若恍然驚夢,以濛看着在自己不在的這兩年多出來的這麼多的風箏,她剎那間明白了很多。
一切都是出自於利益?婚姻的起初他們之間不存在誰鍾情於誰?她以爲他待她是日久生情?她以爲是原本的契約婚姻變了質。
現在終於明白,原來被隱瞞一切的人一直都是她,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利益成婚,厭惡他,憎恨他,排斥他,她將他視爲只顧利益的無恥之徒,嘲諷,挖苦,冷漠對待。
那個時候,他明明那麼毅然決然地在簽署結婚協議書後讓她即刻簽署了離婚協議,他說,“結婚,只爲利益,不阻礙她的生活。”
他說,“短暫婚期,婚期後我們互不相欠。”
他說,“這世道,誰不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還講究什麼虛假情面。”
可是到最後,以濛苦笑,她突然覺得自己拿到的最佳演員獎應該頒給她的丈夫。
她是表演系學生,學表演這麼多年,卻比不過她的丈夫祁邵珩。她竟然沒有一次感受過他的真心,尖酸,刻薄地妄加揣測,在她接受他之前,他邁的每一步都是走在由她冷漠鋪成的刀尖上。
——這麼多年,祁邵珩,爲什麼你不說,爲什麼你不告訴我?
她以爲他是調.情高手,她以爲他遊離與諸多女人之間,感情對他來說就像遊戲,其實,不是這樣的,到現在她才明白,祁邵珩是個傻瓜,什麼都不說的傻瓜。
一直以來,她一直覺得兩年前她在女子監獄中的時光最難熬,可他過得似乎比她還要不好,車禍,五個月的昏迷,是多大的傷痛才能讓他五個月後才甦醒。
祁邵珩背後有道猙獰的疤痕,每一次洗澡的時候,她看着那兒,他就捂着她的眼說,“乖啊不看了,大晚上的看着嚇人。”
他爲了找她出車禍,車禍留疤,刻下烙印,成爲永遠不可磨滅的傷痕。
沒有抱怨,甚至兩年後再見,一句話涉及這些的話都沒有提及,他不讓她看,他怕嚇着她,他卻不恨她。
車禍後整整五個月的昏迷不醒,當初祁女士的憤恨,以濛完全可以理解,沒有人會將自己的親人安心交給一個幾乎要害死他的人。
兩年前,她差點害死自己的丈夫,一直以來是誰在自欺欺人,她清楚,完全都清楚了。
站在一邊,lucy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好看的風箏,她一邊做手裡的清掃工作,一邊看着太太,這天,在看過風箏後,lucy’發現太太像是在哭,可眼淚在掉,脣角卻是上揚的。
拭掉眼角的眼淚,以濛轉過身看着一直望着她出神的lucy說道,“快過年了,這兒就交給你了好好清掃。”
“噯,好。”lucy應了一聲,恍惚間突然覺得太太剛纔對她笑了,那笑容很淺,曇花一現般一閃即逝,讓人覺得像是生出了錯覺。
祁先生應酬中午沒能回來,可程姨卻看得出今天太太一個人吃午飯,胃口也出乎意料的好,平日裡喝了就吐的黑尾鯉魚湯,今天喝了不少。
太太真的心情好,程姨也替她高興,午餐過後收拾了碗筷,以濛看着程姨說道,下午,我們包了酸梅湯圓,煮湯圓。”
祁邵珩應酬,回來一定會頭痛,喝酒的人不愛喝醒酒湯,只能來包湯圓了,相對於包餃子,以濛來包湯圓相對容易一些,至少不會做的太差。
午後,太太心情愉悅有精神,沒有絲毫睏倦便也沒有午休,就要過年了,家裡裝點了很多有年味的掛件,這麼和程姨坐在客廳的壁爐旁一邊包湯圓,一邊閒談。
客廳裡的電視機開着,壁爐裡的松木燃燒後散發出的松脂香氣,糯米的軟糯,酸梅的酸甜,這些味道交織在一起,溫暖的,是家的味道。
一邊包湯圓,程姨看着以濛快要足月的渾圓腹部,問道,“太太和先生,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字了麼?”
“想好了。”以濛淺笑說,“就叫安安和然然。”孩子的正名是他們父親取得,以濛說得是兩個孩子的乳名,寓意簡單明瞭,是她給兩個孩子取得。前幾天說給祁先生聽了,他也很喜歡,便就這麼決定了。
“安安和然然?”程姨想了想,笑道,“好名字,安然,一世安然寓意好,孩子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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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如此,以濛臨產前看到了四樓的那些風箏,一向自以爲冷硬的心,卻也開始不捨,強烈的不捨感那麼濃郁。
對孩子們的擔心遠遠不及對他們父親的擔心。
午後,前庭院,結了冰霜的紅梅,上面凝凍着透明的冰晶,以濛伸手去摘,卻感覺到肩頭一暖,有人將外衣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外面呆了一會兒有些暈紅的臉頰,她看着站在她身邊摟她入懷的人,驚喜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輕觸她的手指,祁邵珩皺眉,“臘月天在外面呆,不冷嗎?”預產期在二月中旬,孕後期,阿濛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還好,可她還是太消瘦了,瘦的讓祁邵珩覺得她難以承受雙生子的生產。
這幾天,明明精神衰退的厲害,她還強撐着不在他面前顯露難受。
看着他妻子蒼白的臉上露出的病態紅暈,纖瘦的身形和完全不相符的渾圓高聳的腹部,他一直覺得阿濛是在用自己所有的氣血精力在養這兩個孩子。濃郁的擔憂只增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