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邵珩反身去茶几上取水喝,卻見有一杯溫水已經遞給了他。“怎麼,不睡?”看着眼前赤腳踩在地攤上的人,祁邵珩有些無奈。怔了怔,他伸手去接他妻子給她遞過來的水。“爲什麼不跟我說?”她問他,眉眼間有種不明白的情緒。而後,只聽她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祁邵珩,爲什麼不拒絕?”乳糖不耐症,不能碰奶製品,她喂他喝的時候他其實是可以不要喝那杯牛奶的。
爲什麼不拒絕?
聽他妻子的問題,祁邵珩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個問題,拒絕她?似乎從來沒有對她用過這兩個字。
“沒什麼,慢慢適應下來就好了。”見他妻子蹙眉,祁邵珩無奈,沒想到她會對這件事情這麼上心。
看她今晚開心,做了她喜歡吃的東西出來,原本不想掃她的興致,也就沒有跟她提這件事,沒想到她倒是在意了。
“祁邵珩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這樣一味地遷就我。”
祁邵珩端着他妻子遞過來的那杯溫水水杯,覺得現在正穿着吊帶睡裙抱着兔子抱枕的人說這句話似乎沒有半點的說服力。
一臉饒有興致的神情,他好意提醒抓着兔子耳朵的妻子,“你這樣拿着小兔子,它容易掉在地上。”
回頭看到自己跟過來的時候隨意抱在手裡的抱枕,以濛無奈,直接將手裡的靠枕丟到面前的男人懷裡。
她從他手裡拿過那瓶藥看了看說明,擰開蓋子,取出兩片藥片出來,沒好氣地蹙眉,“祁邵珩,張嘴。”
明明一臉不甘願的樣子,卻委實坐着關心他的事情,這樣截然相反的彆扭情緒,讓祁邵珩一時間覺得他的妻子真的越來越可愛了。俯身接過他妻子踮起腳尖餵過來的藥片,即便再苦都覺得心裡是甜的。
溫熱的水,看他慢慢吃了藥,以濛想了想又問了句,“這樣只吃藥就可以嗎?”
“可以了,不是很嚴重。”雖然祁先生一臉無所謂地淺笑着說沒有事,以濛總是不想輕易地就這麼相信他,要知道祁邵珩說話向來沒有什麼可信度。
乳糖不耐症?
實際上她沒有接觸過有這樣排斥乳製品的人,曾經之諾對海鮮非常的排斥,甚至沾染一點都會過敏。
過敏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如果不處理得當,加以惡化會變得非常的嚴重。
就像小時候,起初在祁家的她是很喜歡海鮮的味道的,但是之諾爲了她高興,陪着她吃了一次又不告訴她,結果當晚就不得不被送進了醫院。
看着他打點滴痛苦的樣子,她再也不碰海鮮。
自從之諾那次過敏好了以後,她幾乎查了很多資料去看海鮮過敏的症狀,還問過了家庭醫生如果過敏需要注意一些什麼。
這麼多年過去,那些關於海鮮過敏後的應對措施她還記得清清楚楚,似乎像是鐫刻在腦海中一樣,即便之諾不在了,關於他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她完全都記得。
可是,相比之諾,她對祁邵珩似乎真的虧欠了太多,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不能吃什麼……一無所知,而且,從未問起過。
於她恰恰相反,祁邵珩知道她的一切,也懂得她的一切,從不會在生活的日常中讓她覺得不舒服和不快。他給她的生活舒心又愜意。
到底是有些任性了,一味地就這麼下去,從來沒有爲他做什麼,也沒有爲他想過什麼,就連他不能碰觸乳製品這樣的事情都不知道。
“輕微乳糖不耐症喝了牛奶,是不是會過敏?”見他妻子踮起腳尖試探他額頭的溫度,祁邵珩很愜意地俯身配合她。
“過敏會發熱你的體溫還算正常。”以濛客觀地這麼說。“祁邵珩,這個藥吃下去,晚上不會有什麼狀況吧?如果需要打點滴,我陪你去看家庭醫生好了。”話音落了,以濛聽不到人應聲和回答,回頭卻見祁邵珩什麼都不說,只是就這麼一直看着她,很久很久都沒有移開視線。
“祁邵珩?”她疑惑與他的過分沉默。
沉默的人笑了笑,直接俯下身吻了吻她的脣,“阿濛,可真乖。”伸手覆在他放在她臉上的手指,以濛將臉貼在他的掌心裡,問了句,“你爲什麼不親口告訴我呢?是覺得我沒有辦法照顧你?其實,我也可以的。”
她不是沒有照顧過人,當初在她病重服用着藥的那段時間裡,每天還要照顧之諾,她是會照顧人的,不用一位的什麼都是依賴他。
沒有聽到他的答覆,以濛接着說道,“不喜歡可以直接拒絕,牛奶不能喝就不要喝。”
“誰告訴你我不喜歡,只要是阿濛喂得我都喜歡。”
以濛瞪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總喜歡糊弄人說一些好聽話來討人歡心。
“阿濛,對你我說不出拒絕的話。”客廳的燈光下,以濛看着祁邵珩的眼瞳,似乎只一眼就可以看到很深很深。如果說剛纔的話只是戲謔着揶揄玩笑,那麼現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讓以濛難得見到了一向巧言令色的祁先生的窘然,甚至帶着一點的不自信。
雖然這兩種情緒出現在這個狂妄的男人身上似乎會被人誤解爲一種錯覺,但是以濛就是從祁邵珩的眼中看到了窘然和不自信。
一向都是主動的人,一直在追逐,只怕自己做了什麼會讓她覺得不開心,怎麼會說得出拒絕的話。
在所有事上都足以稱地上是順風順水的人,唯獨在面對自己妻子的時候又難言的挫敗感。
畢竟,他曾經是那麼的想要靠近她,她卻冷然地絲毫不給他機會。
這麼多年,愛而不得的曾經,是他這一生最爲挫敗也最爲狼狽的經歷。
“阿囡,你,我總拒絕不了。”他俯身埋在她柔軟馨香的頸項間,不讓她看到此時他難得一見的困窘。
以濛伸手抱着他,難以置信地看到他因爲自己如此挫敗的神色,有意提醒道,“怎麼了?你可是祁邵珩啊。”
“那有什麼,你可是蘇以濛。”漫不經心地語氣,這樣不自信的語調從他嘴裡說出來,讓她只覺得詫異地很。
“蘇以濛又能怎樣?”她嘆了一口氣說,“蘇以濛還不是隻能給你找麻煩什麼都幫不了你。”
“不。”他起身,凝視着她的眼眸說道,“蘇以濛的一句話足以讓祁邵珩竭盡全力,只一句話,一切在所不惜。”
“祁先生還是這麼會說話。”以濛懨懨地囁喏。卻主動握着祁邵珩的手指,握地越來越緊。
臥室裡,祁邵珩關了燈,以濛躺在他懷裡想着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即便洪佳人以前做過的所有的事情都讓她覺得內心憤懣,但是今晚她有意地提醒祁邵珩的輕微乳糖不耐症,憤懣過後以濛還是感激的。
對方有意挑釁,但是也真的是因爲她的忽視,如果不是她作爲妻子的失職,對方又怎麼會借題發揮地來給她難堪。
哎。
嘆了口氣,以濛覺得生活有時候真的讓人很難說出好於壞。
可不論如何,她真的要學着去關注身邊的人,不能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味得享受着他對自己的所有好。
“祁邵珩。”黑暗中,祁邵珩聽到懷裡抱着的人喚他的名字。
“嗯。”將下巴放在她的額頭上,親暱地蹭了蹭,祁邵珩等着他妻子的下文。
“明天,我還是陪你去看看醫生好不好?”
“不用擔心,沒事了。”
扯着他胸襟處的扣子,以濛說,“祁邵珩,你不用總將我當孩子,你可以依賴我,也可以對我說拒絕的話,但是我不想,不想……”想了想,以濛還是將一直想說地話說出了口,“我不想什麼關於你的事情都是從別人那裡聽到的,祁邵珩,我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你想說什麼直接對我來說就好。”
“誰對你說了什麼?”有意抓到他妻子話裡的重點,祁邵珩有意問以濛。
“沒什麼。”腦海裡浮現出洪佳人的臉,似乎又想到了她與他相配的金鎖,以濛不知道怎樣才能說清楚自己內心這種難言的情緒。
“阿濛,不論別人說什麼都不要聽。”他一如既往地叮囑着她,“你只要相信我一個人的話就好了。”
“嗯。”
“可是。”以濛咬脣,“祁邵珩你和洪佳人是……?”
這句話早想要問的,但是考略到很多她一直都沒有想要就這麼親口就問出來。
但是,似乎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與其從別人口中得知,他想聽他親自告訴她過去的那些事情。
她相信他的,只要是他說的,她想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