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闢出的異空間之中,所有的黑焚獄火都退回了三脈脈主體內,原有的火海消失,留下了遼闊的空間,因爲八荒火的灼燒,這裡有些千瘡百孔。
這片空間只留下兩道身影,石匠和三脈脈主都很狼狽,一個傷勢在外,一個傷勢在內。
“八弟,厲害啊!”三脈脈主咳出一口血,氣息微喘,淡淡說道。
“告訴我,爲什麼?!”石匠對着三脈脈主吼道。
這是這麼多年來折磨他的心魔,萬年前,他們九位師兄弟,感情深厚,就像親兄弟一樣,但是,三師兄爲什麼會襲殺他和七師姐?
三脈脈主搖頭否認,臉色平淡,在面對這件事上,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這樣的面孔卻讓石匠如此陌生。
石匠臉色變幻,他憤怒,失望,痛恨,這與他平時的樣子很不符,彷彿萬年的情緒都集中到此時表現了出來,這些情緒,全都融入了他的攻擊當中,手握的黑錘再次向着三脈脈主攻去。
石匠的一記黑錘,攜帶着無邊的威勢,引起空間震盪,千瘡百孔的空間壁障似乎都要完全破碎了,力量傾瀉出來,在空中爆炸,宛若天塌地裂的聲音響起。
那黑黝黝的錘子,在三脈脈主眼中放大。
三脈脈主眉頭微皺,一手捏拳,一手成掌,意境玄奧,常人沒法領悟,但是沒有了黑焚獄火,他處於弱勢,在石匠的爆裂攻勢之中節節敗退,異空間不斷破碎與形成,三脈脈主在石匠的怒火之中,傷勢一步步加重,不斷有着鮮血流出,氣息不斷衰退下去。
戰鬥似乎已經分出了勝負,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三脈脈主的氣息已經降到了臨界點。
但是,石匠沒有任何勝利的感覺。
事到如今,他的三師兄,那雙眸子,隱隱透露出的依舊是那樣淡然,一邊倒的形勢沒有對他造任何影響。面對那雙眸子,石匠感到似乎自己依舊在以前,作爲師弟,只是在向師兄請教,而不是公平的生死戰鬥。
“你已經敗了,還要隱藏自己的罪行嗎?”石匠冷漠之中殺意四射,他要給那個少女一個交代,要這個道貌岸然的兇手親口承認他的背叛與罪孽。
“八弟,該認錯的是你,死去的七妹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而且九弟當初爲了你還舍了自己的一世,你還不醒悟嗎?”三脈脈主說道,語氣微微遺憾。
聞言,石匠心中大怒,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不肯認罪,不肯承認殺害七師姐的事情,還是在以師兄教訓師弟的口吻。
在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看來,七師姐的命究竟算什麼,他苟活了那麼多年,七師姐卻早早失去了生命,身影再也無法在世間看到。
石匠心中,一股難以形容的暴虐不斷集聚,最終爆發出來,他手中的鐵錘再次向三脈脈主轟了過去。
這一擊,石匠都已經失去理智了,若真落到氣息已經微弱到極點的三脈脈主身上,後者幾乎沒有任何活命的機會。
這一錘,將終結一個天境的生命。
此吃此刻,石匠恍惚之中,想起了許多,想起了那天,他和七師姐一起外出。
那時,天鑄城和鬼蜮宗對峙還處於弱勢。
但是,他們去的地方應該是絕對安全的,但是,就是這絕對安全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個易容的男子,使出的一手凌厲之極的劍法。
他和七師姐二人聯手,竟然都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那個人,是爲了殺他而來,石匠知道,但是,石匠以爲憑藉他和師姐聯手,就算不是對手,也足以自保,要不了多久,師兄弟們就會趕來。
但是,他卻錯了,那凌厲的劍法,帶起的一式,竟然完美躲過了他和七師姐的攻擊出現在了他的後方,一劍刺下。
那時,他該是死了!但是,七師姐的輕功步法真的好好。
七師姐爲他中劍了,死了,只留下蒼白的面孔,而那個人不知爲何怕了,也退了。
“鏗鏘!”激烈的碰撞聲響起,石匠的鐵錘上方,空間逐漸被破開。
對面,竟然是一把黑色的劍刃。
那把黑色的劍刃,和蠻力巨大的鐵錘相撞,竟然沒有多少不敵之勢。
石匠的怒火依舊在持續,黑錘向劍刃壓迫而去,但是,劍刃依舊爆發出一股可怕的意境,讓人心駭,竟將黑錘的力量全都消彌了。
黑色的長劍和鐵錘碰撞,石匠逼退。
對面,三脈脈主,擋住這一擊,他嘴角再次流出鮮血,但是,眼睛卻越發深邃,有着玄奧的意境在眼中閃爍。
下一刻,他低迷的氣息,竟然持續上升,逐漸到達一個頂點,他的手中,卻握着一把黑色的長劍。
這把黑色長劍,劍刃黑得沒有一絲光澤,仿若黑洞一般,把所有的光線都吸收了進去。
這是一把天級的長劍!
也是三脈脈主的佩劍,萬年以來,都從來沒有用過的佩劍。
三脈脈主氣息爆發,嘴角的血液蒸發,再無方纔的頹然之勢,他身形挺立,一股鈍芒在他身上成形。
這一刻的三脈脈主,氣勢宏大,壓迫力十足,正片空間都被他的氣勢所主宰。
“八弟,你要請教,三哥奉陪就是!”三脈脈主說道。
他長劍一揮,一股玄奧的意境在劍身上席捲環繞,這是生死意境,轉生爲死,轉死爲生。
此時此刻,三脈脈主終於拿出了他的劍。
羅虛大陸,三脈脈主天級煉器師的名聲響徹,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擅長的是拳腳功夫,是對八荒神火的操控。
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三脈脈主竟然還會用劍!更沒有人知萬年前,三脈脈主是劍道天才!
別人不知道,但是石匠卻知道!因爲以前,他也喜歡用劍,而教他劍法的,就是三脈脈主。
“八弟,現在就讓你看看爲兄這萬年來劍法的進步吧,你的鐵錘能夠壓制八荒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夠壓制我的劍法!”三脈淡淡說道。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長劍,就向着石匠的方向揮去,一道如線的劍氣橫掠而過。
所過之處,空間凹陷,映射到外界,地面的生物的生機退散,化爲煙粉。
面對這樣一劍,石匠沒有任何退縮之意,他手中的鐵錘揮舞,錘風嗦嗦,威勢更強,一擊向着劍氣而去。
錘威與劍氣消散與異空間之中。
緊接着,石匠的鐵錘沒有絲毫滯留,再次向着三脈脈主而去。
“八弟,當年你的劍法莽撞,現在錘法也莽撞,這麼多年,都沒有改變嗎?”
三脈脈主,長劍一豎,漆黑的劍身,生死意境散開。
“一力破萬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破我這生死意境!”
異空間之中,鐵錘與黑劍的碰撞展開,無限的力道與生死意境激烈角逐。
異空間之中,空間開始紊亂,混亂的力道和生死意境交雜,在這樣的地方,天境以下都將無法生存,輕易就會被兩種力量殺死。
九懸山之中,十名天境,在一邊控制天鑄城,一邊關注着這邊的戰鬥。
“三師兄什麼時候會用劍的,他不是早就放棄了劍法嗎?”六脈脈主疑惑問道。
不止六脈脈主有這個疑問,其餘人又何嘗不是這樣。
異空間之中,石匠持自己萬年打造的鐵錘,三脈脈主使出來自己隱藏了萬年的劍法。
石匠如瘋如魔,他的錘法完全沒有章法,在和三脈脈主的劍法之中,卻有些吃虧。
但是,石匠卻悍不畏死,往往和三脈脈主都是以傷換傷的打法,這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啊!
但是,石匠全不在乎,他只求傷敵!
三脈脈主皺眉,心中卻是惱怒,石匠這是抓住了他的命門,不敢真殺了石匠,不然,沒法給其他師兄弟交代。
石匠早在萬年前就拋卻了一切,什麼都不在乎,甚至做好了死的準備,但三脈脈主卻不行。
“八弟,這樣打下去,有意義嗎?”三脈脈主說道。
石匠未聞,依舊錘如大山,一錘一錘敲下,三脈脈主生死之劍,掌控這大勢,卻掌控不了這隻鐵錘。
“去死!”石匠一聲大喝,周身的靈氣都濃縮進了攻勢之中。
只見他手中的鐵錘,竟然在這一刻,牽動了空間,使得三脈脈主的生死意境出現了扭曲空洞,順着這個空洞,石匠的一記鐵錘向着三脈脈主的頭顱而去。
三脈脈主神色微驚,這一刻,眼中竟有着掙扎。
石匠如瘋如魔,似乎要和三脈脈主同歸於盡!
……
“噗!”一聲穿透之聲。
石匠的鐵錘撞出,將空間都打碎了,空間壁障化爲了粉末,但是,他的前方,卻沒有人。
三脈脈主站在石匠的後方,他手中的長劍,順着石匠的後背插入,鮮血染紅了黑劍,滴答落在異空間。
“八弟,你又何須這樣?”說這般話的時候,三脈脈主眼中冷漠之極。
石匠沒有說話,轉過頭來,雙眼出現在三脈脈主視線中,此時,他的眼中,沒有憤怒,沒有失望,更沒有暴虐。
有的,有的,只是更勝於三脈脈主的冷漠!
這冷漠,讓三脈脈主陌生,在這一霎那,三脈脈主似乎看到的不是那個比他矮一頭的八弟。
而是一個完全看不透的恐怖之際的敵人。
“這一劍,你終於用出來了!”石匠,冷淡之極的聲音響起。
這樣的聲音,隱藏着萬般情緒,但這些情緒只有他自己能聽懂,敵人,感受到的只是冷漠。
沒錯,石匠,在等着這一劍,等着這當年殺死他七師姐的一劍!
因爲,這是他要對七師姐的交代!
沒有在敵人手上看到這一劍,就算他殺死了敵人,又哪裡算徹底爲她報仇,哪裡算爲她討回公道?!
石匠一聲大吼,隨着這一吼,他身上的氣勢更加強橫恐怖,遠超之前的氣息。
他,一直還沒有用盡全力啊!
石匠腳猛地一蹬,身形射出,長劍離體,轉過身,直視着眼前的三脈脈主。
“你,終於還是承認了,這殺死七師姐的一劍!”石匠冷漠說道。
聞言,三脈脈主沉默,他無話可說,他眼中複雜之極,望着石匠,第一次出現了憤怒,殺意。
三脈脈主沒有想到,石匠如此瘋狂的攻擊,竟然只是爲了逼出他使用這一劍,那撼天動地的一錘,唯一的空隙,也是爲他的那一劍留下的機會。
這一切,都是石匠給他的算計,圈套!
三脈脈主握住長劍的手輕顫!
“你找死!”
一聲憤怒低喝的聲音傳出!
面對三脈脈主的暴怒,石匠臉色冷漠,他手中的黑錘舉起,向着三脈脈主錘下,黑錘帶起的攻擊,如天地降臨。
……
天鑄山,衆弟子被天境的餘威震昏後,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醒來。
“剛剛,好像是敵人入侵,三脈脈主去阻攔了!”有一個醒過來的弟子說道,眼睛還有些迷糊。
“好像是,不過,不知道是誰那麼大膽,連天鑄山都敢闖,三脈脈主那麼厲害,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擊敗敵人了!”
“那是當然,只是不能看到三脈脈主大展神威,太遺憾了!”
“哼!天境的戰鬥,你也想看,是不要小命了。”
“三脈是越來越勢大了,早知道當初就加入三脈了!”
就在醒過來的衆人興奮地議論紛紛之時,天邊一個黑點極速靠近,一道身影飛射,落在天鑄山頂上,無數的房屋倒塌,煙塵四起。
三脈脈主躺在一個巨坑當中,狼狽不堪,咳出幾口大血,手中的長劍已經摺斷,全身骨頭不知斷了多少,腦海之中的精神黯淡地似乎隨時要熄滅。
“發生什麼了?”有弟子疑惑道。
看向四周,當看到巨坑當中的三脈脈主時,心中又驚又怕,驚的是三脈脈主竟然敗了,怕的是那個歹徒會這這個時候,把天鑄山破壞成什麼樣子。
石匠一步踩在天鑄山頂上,看着已經沒有戰力的三脈脈主。
“七師姐,在這天鑄山,我終於要爲你報仇了!”
石匠揚起黑錘,就要砸下……
而就在此時,九懸山的天鑄城終於脫離了。
“小石,能交給我處理嗎?”一道有些悲傷蒼老的聲音響起,就在耳邊身旁。
聽到這個聲音,石匠的整個身體都是一顫,眼眶不禁有些發紅,他看了過去,一個蒼老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師傅……”石匠喃喃道,他手中的鐵錘最終還是緩緩放下。
是啊,七師姐是師傅的女兒,還有什麼是比她的父親來處理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