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虛空之中,暗虛王在遠處觀望。
草草一個人在痛苦地低吟着,腦海之中的執念在糾纏着她的記憶,狂暴的能量向四周席捲。
姜預的喊聲開始傳入她的耳朵之中。
草草在急促喘息着,一身黑袍下可以看到她蒼白的臉和用力的手指,她的記憶翻滾,那一直以來的執念迎來的結果是失敗,這更是使得草草對於自己過去五十萬年產生了懷疑。
“爲什麼他行,我就不行?!”
北境之主心中萬分憤怒。
五十萬年前,姜預在把草草當做一個幻境離開了之後,卻是永遠想不到草草後面又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事情,有着怎麼樣的人生經歷。
草草痛苦呻吟,回憶着五十萬年來的一幕又一幕。
在那個八角宮殿之中,一個小女孩兒一直坐在那個角落裡,看着王座,等了很久很久。
一天兩天……
她沒有等到姜預回來,反而等到了古鎮的鎮民。
虛弱的她被古鎮的鎮民帶出了八角宮殿,緊接着就被趕出了古鎮,古鎮的統治者死了,古鎮鎮民將草草視爲了危險因素。
草草曾經求過鎮民,然而,她的央求只是得到了一雙雙冷漠的眼睛,讓她的身體發僵。
“我可以教你修煉,讓你重新回到八角古殿。”
絕望之際,祭壇之靈的聲音在草草的腦海之中響起。
不久後,在一雙雙畏懼的目光之中,草草回到古鎮,重新踏入了八角古殿,再次見到了那染血的王座,上面空空如也。
這一呆,又是七年。
然後,她決定出去找姜預。
這一找,時間就已經數不清了。
草草曾經找的已經忘了自己還在找一個人這件事,最終只能迷茫地回到八角古殿,看到那王座,回想起一切,於是又開始出發。
從古鎮開始,環繞着周邊,走遍北境。
她經歷了許多,認識過很多人,發現了姜預曾經告訴過她的那些有趣的事,但同時,也看到了很多姜預不曾告訴她的人世間的齷齪。
她抱着疑惑,想着找到姜預可以問一問,給她解惑。
漸漸的,草草在北境闖出了很大的名聲。
以一個強大的女散修的身份。
她找遍了北境,又去了其它地方,來到了中域。
總很多人看到她是一個散修就喜歡來欺負她,那時的她自然不是那些大勢力的對手,一次次重傷,在瀕臨死亡之際,開始變得不再心慈手軟。
她殺的人越來越多,被稱作北境來的女魔頭。
漸漸的,她罵名一片。
長時間孤僻流浪的生活,再加上世人的不容忍,終究改變了她,變成了一個任意妄爲的人。
最後,她殺了太北古城之主培養的大弟子。
太北古城之主痛心疾首。
那個時候,太北古城之主培養的大弟子是他最爲滿意的太北古城的繼承者,寄予厚望,未來要鎮守地底通道的,卻就這麼被草草給殺了。
太北古城之主的殺心豈是那個時候的草草能夠承受的,草草經歷了自己人生之中最大的絕境。
最後,是祭壇之靈和太北古城之主談判,才保住了草草的命。
太北古城之主終究是顧全大局之人,哪怕是自己的大弟子死了,考慮到草草是祭壇選中的人,也只能無奈放下仇恨。
但是,草草魔性太重,性格怪癖,這樣的一個人在太北古城之主看來是不足以承擔北境之主這個重擔的,所以,他讓祭壇之靈將草草送進西境的大佛寺,在那裡修身養性。
草草被困在大佛寺。
她自然是不甘願這樣下去,自己還要出去找人,每隔一段時間還要回到八角古殿看看姜預回來沒有。
她外逃了,殺了幾個僧侶。
最後,被大佛抓了回來,鎮壓在了大佛寺下面。
這一鎮,就是一萬年!
那個時候的草草,修爲已經到達天境巔峰。
大佛終究覺得繼續這樣鎮壓草草沒有任何用處,打算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大佛見了草草一面,告訴她只要她能夠取得足夠的功德,洗清罪孽,就可以幫她預言未來,找尋她想找的人。
就這樣,大佛給了草草一個希望,至少在草草看來,這是距離找到姜預最近的一次。
於是,她答應了。
從此以後,曾經的北境女魔頭,化身爲了大佛座下的一個女菩薩。
唸佛經,學佛理,在西境教化衆人。
漸漸的,西境的每一間佛寺都立起了這個女菩薩的金身像。
按照這樣的情景下去,草草應該是會成爲一個符合太北古城之主和大佛要求的北境之主。
但是,事實證明,這世間不是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順利發展的。
幾萬年後,女菩薩從大佛寺裡殺了出來,回到了北境,成了北境之主草草。
大佛終究是沒有意料到,草草想要找的人,並不是他可以預言到的,他沒有辦法給草草答案。
草草覺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欺騙,曾經的佛經佛理都被她當成了狗屁,是世間最爲虛僞的東西。
這讓她憤怒之極。
已經成爲半虛的她還是找不到姜預的蹤跡,最終,失落回到了八角古殿,而八角古殿的下方,就是北境的祭壇。
於是,北境之主就這麼一直待呆在祭壇上方,不知過了多少年。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感受到了姜預的一絲氣息。
她是又喜又怒又悲又恨……
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姜預死了……
虛空之中,草草恨痛苦,每一次記憶的回溯,都讓她的執念再次折磨了她一次。
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個圓,歷經苦難終究回到了原點,回到了那個八角古殿,繼續等着她要等的人。
她似乎死心了。
她找不到姜預,只有等着姜預回來找她。
她迫切地希望在那個八角古殿裡,那個人突然回來了,在叫她的名字,告訴她一切都只是她擔心受怕的一個夢,她僅僅是靠在那個角落裡面睡了過去。
“草草!”
“草草!”
姜預和祭壇之靈都在盡力幫着北境之主,姜預雖然有些不明白,但是,聲音喊起來卻是一點都不含糊。
“是誰?”
或許是草草對於那個聲音已經太過於執着了。
姜預根本沒有認出她來,明明帶着一些疑惑和陌生的聲音喊出的名字,還是馬上就引起了草草的注意。
姜預確實沒有認出草草來。
但這不重要……
草草認出姜預就行了。
那一聲聲的“草草”讓北境之主是如此熟悉,將北境之主從夢魘之中拉了出來,不斷化解着她腦海之中的執念,她仔細聽着,辨別着……
“你回來了嗎?”草草微微喃喃道。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雙眸子裡不可置信的神色閃過,那是一種彷彿做夢的眼神,帶着一絲絲晶瑩之光。
一時間,草草那混亂的記憶竟然全部平息下來,像是一湖清水一般。
……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暗虛王一直在遠處觀察着一切,就等着北境之主陷入虛弱之後,終結草草的性命,但是,事情的發展,卻沒有它想的那般順利。
這個羅虛大陸的規則掌控者,原本應該已經徹底陷入了自己的心靈缺陷之中。
但是,現在,就好像一場暴風突然平息了下來。
暗虛王微微皺着眉頭,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內心微微一沉。
而此時的北境之主,在內心短暫地平息之後,她那狂暴的精神力和身體力量也迅速得到了掌控,收攏到了身體之中,氣息變得寧靜而沉穩。
暗虛王神色一邊,萬分驚訝。
這個時候,北境之主的氣質和剛纔完全不一樣,簡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暗虛王深吸一口氣。
他明白,自己的計劃已經是失敗了,而接下來,就真的是一場惡戰了。
暗虛王直覺,此時的北境之主比起剛纔的還要可怕,那一絲絲的內心缺陷,已經徹底從她身上消失了。
暗虛王神色一凝,目露兇光,趁着這個時候北境之主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迅速採取了進攻,是要一擊重創北境之主。
偷襲,在暗虛王看來並沒有什麼。
戰鬥本來就是一次次偷襲,趁人不注意時抓取機會進攻,這並不可恥,暗虛王族的戰鬥觀念本就是如此。
這個時候,北境之主還在閉着雙目,祭壇之靈已經是早有防備,祭壇橫移到北境之主面前,要爲北境之主襠下攻勢。
然而,這個時候,北境之主的雙目卻是突然睜開了。
那一雙冷冽的瞳孔掃向了暗虛王。
“你敢打擾我?”
“誰給你的資格?”
北境之主右手一探,穩穩地握住了前往的祭壇,自身規則之力涌入到祭壇之中,頓時,祭壇光芒大盛。
……
“話說,我喊兩聲,就能夠有這麼大的威力,將北境之主都給喊沒事了?”姜預摸了摸自己的嗓子。
什麼時候,自己的聲音也有這種能力了?
難道是什麼隱藏天賦沒有發現?
姜預不禁猜測道,不過,不管怎麼看,這些猜測都不靠譜,還是隻能等等問一下祭壇之靈。
但是,姜預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管如何,北境之主沒事就行了。
不然的話,這北境之主和暗虛王的一戰,怕是凶多吉少。
“祭壇之靈,能不能把我送回去一下!”姜預高聲問道。
在暗虛大陸,還有着不少的半虛之王沒有處理乾淨,北境之主這邊的問題既然已經解決了,那麼,姜預也想要儘快回到暗虛大陸,對付那些半虛之王。
畢竟,自己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作用。
然而,面對姜預的要求,祭壇內部,卻沒有一個聲音回覆他,彷彿在說:辦完事後,你就已經沒用了,不需要理你了。
一時間,姜預無奈。
……
“敢打擾我,你準備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北境之主手持祭壇,規則之力瀰漫,祭壇之中傳來無數的喊殺之聲,那是一幅幅壁畫上的無數生靈在攀爬祭壇。
一圈圈力量擴散開來。
北境之主的聲音冷冽而霸道。
這個時候,她的攻勢比起之前還要兇悍。
暗虛王臉色陰沉,作爲暗虛大陸的王,向來只有它質問別人,什麼時候輪到別人來質問它?
“就看你能夠拿什麼代價了?”暗虛王冷笑一聲。
頓時,虛空之中,一場曠世大戰再度開啓。
到了北境之主和暗虛這等層次,實力差距不大,想要分出勝負將很困難,需要的時間更是漫長。
但是,北境之主顯然不是那種分不出勝負就不打架的人,哪怕打架僅僅是爲了發泄怒火。
……
暗虛大陸的戰場上。
一衆黑甲戰士和無數的暗虛生靈拼殺着,三個半虛黑甲戰士,兩尊機械神兵以及一頭黑風之王分別和一位實力相同的半虛作戰。
好在寒潛之王一逃不復返,此時,戰場之中,需要應付的就唯有那三個半虛之王。
而且,還是三個被銀色金屬纖維影響着的半虛之王。
但是,這對於冰莜凌而言,依舊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太北古城在冰莜凌身後慢慢升起,八荒神火分位八邊,一朵朵亮起神光,將太北古城照亮,露出那斑駁的石磚石瓦,一股蠻荒的氣息撲面而來。
“區區一個天境巔峰,也敢挑戰我們,不想死,就趕緊離去……”一頭半虛之王眉頭一皺,神色一冷,對着冰莜凌冷哼道。
然而,這個時候,冰莜凌已經操控着太北古城和八荒神火,這兩種雖然是外物,卻也是羅虛大陸最強大的外物,在冰莜凌的使用之下,爆發出來的力量不虛半虛之境。
這一瞬,幾位半虛之王竟然感受到了一些壓力。
它們不想戰鬥,只想處理身體裡的東西,但是,冰莜凌的進攻不允許它們這麼做。
“冰姑娘一人擋住三位半虛,我們也當盡一點綿薄之力纔是……”
中域跟來的幾位,有着太極劍山的山主,還有着劍赤心,有着天鑄城的祖師爺,還有一直在外傳播“佛”的金蟬子,以及其餘的一些頂尖勢力的最強者。
半虛之下的戰場,光憑黑甲戰士,就算訓練有素,但是,也絕不可能是如此衆多的暗虛生靈的對手。
而這些中域的天境巔峰強者出手,無疑緩解了一些困境。
“我欲要突破半虛之境,還差一點點,就缺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太極劍山山主手持利劍,神色冷酷。
而一旁的劍赤心,就不是爲了什麼突破,單純爲殺而殺。
“各自小心!”天鑄城祖師爺提醒道。
“那位女菩薩,可惜了……”金蟬子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