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礁。
夜航的危險之一就是觸礁。
實際上,在整個海航過程中,觸礁都算是很大概率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爲礁石不但有露出水面的明礁,還有藏在水面之下的暗礁。
白日裡,如果光線不錯,能看到水下暗礁的陰影,可以及時躲避。但是現在還沒有完全天亮,海面上一片昏暗,根本看不出暗礁在哪裡,徑直的撞上去,直接就觸礁了。
而觸礁帶來的下場就是擱淺——船隻被卡在了礁石中。
詳細解釋的話,那就是船隻的船底是低於暗礁的,撞到暗礁後,在慣性的作用下向前繼續移動,最終船首被託了起來,排水量減少,浮力小於重力,無法再繼續移動。
而無法移動,就代表着……好不容易被甩開的幽靈船,用不了多久就會追上來。
想到這一點,甲板上的所有人內心都不由的一涼。底層船艙的乘客,在劇烈晃動中都被驚醒,紛紛跑到甲板上來看情況,發現觸礁後,也都是面如死灰。
“該死,你這個混蛋,怎麼開的船!”大副威廉姆斯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的奔行到船舵的位置,擡起拳頭就要痛打舵手。
“威廉姆斯你給我住手,放開託姆亞,我們還沒有失敗!”船長摩根喊道。
“嗯,船長?”大副威廉姆斯下意識的鬆手,看向船長摩根,就看到船長摩根此時臉色呈現不正常的血紅色,太陽穴的位置血管暴突,表情瘋狂而堅毅。
“船長,觸礁了,我們還有救嗎?”大副威廉姆斯出聲道。雖然是問句,但在心中,他卻是已經有了否定的答案。他跟着船長摩根時間也不短了,知道不少的航海術,真的不認爲,觸礁後還能快速的脫離困境。
“有救的,有救的。”船長摩根出聲,聲音很是堅定,“今天是滿月,會有大潮,如果時間沒有記錯的話,就在天明後不久。到時候,海水會上漲,船會重新浮起來。所以……只要我們讓船隻變得足夠的輕,就能擺脫觸礁。”
威廉姆斯一愣,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方法。
實際上,船長摩根也沒有想到,剛纔觸礁的時候,他絕望了。但就在絕望的時候,突然有一個聲音在背後提醒了他一聲:“等潮水!”
船長摩根猛地反應過來,他現在行駛的是近海,觸礁的機率很大,這是壞處,但一個好處則是會受到潮水的影響。雖然不知道原因,在在幾十年的航海過程中,他很清楚,每天海水都會有兩次上漲,以及兩次下落。而在月初和月中的時候,海水上漲的幅度更是驚人。
今天就是月中!
想到這裡,船長摩根回頭去找提醒他的人,根本找不到。
時間有限,已經無暇多想,船長摩根快速對着要打人的威廉姆斯喊了一句,接着開始下達命令,希望爭取最後的一絲機會:“所有人,給我把船上所有能丟的東西都丟到海里面去!快!不想死,就動起來!”
這話一落,甲板上的水手、乘客先是一愣,接着全都衝到了船艙中去,下一刻數不勝數的雜物被丟出。
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鐵鉤破桶、靴子衣服、破爛被褥、修補船隻預備木料、鐵錠……
不多時,丟下去的雜物飄滿周圍的整個海面。
天亮了,太陽升起,海水出現波動,的確在上漲。
船長摩根吼出聲,不斷指揮風帆調整方向,來適應風力,好迫使船隻倒退,脫離暗礁。
“吱扭吱扭!”
“納魯榮光漁夫號”的船體發出滲人無比的聲音,好像隨時都會散架,但的確在一點點的擺脫暗礁。
衆人歡呼起來,船長摩根的臉上也露出的微笑。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喊道:“船長!幽靈船!”
甲板上的衆人一扭頭,就看到遠處的海面上,通體漆黑的幽靈船正出現了。在觸礁耽擱的這段時間中,幽靈船顯然沒有任何停歇,硬生生的追上來。
不過還有一段距離。
還有一段距離!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想的很明白,只要在幽靈號行駛完這一段距離之前,讓“納魯榮光漁夫號”擺脫觸礁、重新恢復航行,憑藉再次減輕的船體,幽靈船是絕對追不上的。但……如果在擺脫觸礁之前,幽靈號就行駛完這一段距離追上來,那麼一切皆休。
誰會更快?
生死時間!最危險的時刻到了!
一下子,所有人都瘋狂了,無論是水手還是乘客,全都跑到了船帆前,紅着眼睛幫忙操縱船帆,好讓船加速擺脫暗礁,向後倒退。
“吱扭吱扭吱扭吱扭!”
“納魯榮光漁夫號”瘋狂晃動,一點點、一點點退出暗礁區……
勝利好像就在眼前。
但……突然間!
“咔嚓,轟隆!”
“納魯榮光漁夫號”猛地一震,突然向着左側傾斜去!
“噠噠噠!”
一個渾身溼漉漉的水手,從船艙中跑上來,臉上帶着絕望,大喊:“船長,船長!船底左側被石頭穿透了!正在不斷的漏水!堵不住!”
這!
甲板上的衆人,瞬間石化,船長摩根表情也是一僵。
“什麼,你說什麼!”船長摩根像是根本沒有聽清水手的話。
水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大吼:“船底左側被石頭穿透了!正在不斷的漏水!堵不住!不想辦法阻止的話,就要翻船了!”
“咔咔咔……”
隨着水手的話,船隻向着左側越來越傾斜,眼看着就要傾覆——顯然,水手的話一點都沒有誇張。
“該死!”船長摩根罵出聲,大喊道:“堵不住也要給我堵,不然就去死!”
“但是真的堵不住!”水手抓着頭髮喊,“堵船的木頭都丟了,怎麼堵!”
“那就把底層船艙右面也給我鑿開,讓海水完全灌滿底層船艙,然後封死底層和倒數第二層的通道。”
“那樣,我們就離不開暗礁了,只能停在這裡。”水手道。
“我知道!”船長摩根喊道,眼睛也紅了,“刷”的一下子抽出腰間的長劍,扭頭看向海面上越來越近的幽靈船出聲,“這該死的運氣,既然離不開就離不開!我倒要看看,這幽靈船到底是什麼?又爲什麼一直追我們!”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