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先生,今天來得真快……”
診所裡,就在白河清思考着要用何種方式打破沉默的時候,宮野艾蓮娜首先開口了。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並沒有看向白河清,而是在整理着她桌前那一堆有些雜亂的各種文件單子。
“只是家碰巧離這裡不是很遠。”白河清回答道,同時看向了宮野艾蓮娜正在整理文件的那雙手。
身爲一名曾經有着十幾年一線經驗的“老刑警”,他自然分辨得出,宮野艾蓮娜的注意力並沒有真的放在那堆文件上面,她只是在借這種小動作來遮掩自己的怕生和內向。
“原來如此。”
話題結束,宮野艾蓮娜似乎確實不太擅長和陌生人交談,在白河清回答之後她就陷入了沉默,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把話題繼續引導下去。
於是白河清主動開口了。
“宮野厚司先生今天不在嗎?”他開口問道。
他當然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畢竟和上次不同,這次打電話來說要和他談談的人就不是宮野厚司,而是眼前的宮野艾蓮娜。
“厚司他去接我們的女兒了,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回來。”
果然,宮野艾蓮娜也給出了白河清預料之中的回答,於是他接着問道:
“是這樣啊,宮野女士你們家對於接孩子這種事是輪着來的嗎?”
“嗯,我們家並沒有刻意分出主婦或者主夫這種固定職責,對日本人的家庭而言,這會不會有些奇怪?”
說到最後,宮野艾蓮娜悄悄瞥過目光,看了白河清一眼。
“可能其他人會有這種想法,但我並沒有,真要認真說起來,我家裡的情況和宮野女士你們家,也是類似的。”白河清笑着回道。
他這句話,讓宮野艾蓮娜有些意外。
“欸?烏丸先生原來已經結婚了嗎?”
“難道我看起來不像是已經結婚的人嗎?”白河清反問道。
“啊!不,抱歉,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這一問,倒讓原本驚訝的宮野艾蓮娜又變得有些緊張和慌亂,她又一次移開了自己看向白河清的目光,連忙解釋道:
“我只是,感覺烏丸先生,不像是會那麼早結婚的人……”
【不像是會那麼早結婚的人?】
有些不太理解宮野艾蓮娜是從哪裡得出的這個判斷,白河清暫時沒有多想,而是按照自己預定的路線繼續開口道:
“那確實要讓宮野女士您失望了,我不但已經結了婚,我的妻子也和您一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混血兒……”
“欸?真的嗎?”
“當然,她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唯獨就是不太擅長做飯,因此每次在家裡做飯的人都是我,真是讓人有些頭疼呢……”
看着再一次驚訝起來的宮野艾蓮娜,白河清稍微揭了一點莎朗的老底。
很多時候,向對方透露出這麼一點“小秘密”,對於拉進雙方之間的關係,往往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嗯,就是有些對不起莎朗就是了……
“看來烏丸先生平日裡和您妻子的相處一定非常融洽……”宮野艾蓮娜嘴角微微上揚,笑着回道。
短短几句的閒聊,兩人之間的關係比起之前已經拉進了不少,雖然宮野艾蓮娜依然不太願意直視他,但正常的交談看起來已經沒有了問題。
在進入正題之前,白河清還想先問個問題。“宮野女士,我有些好奇,您爲什麼認爲,我會是晚結婚的那種人?”
他確實很好奇。
白河清自認爲,自己在之前和宮野夫婦的接觸中,一直都是很正常普通的表現,應該並沒有哪個地方,能讓宮野艾蓮娜產生這樣的想法。
他這句話問出,宮野艾蓮娜臉上的微笑頓時有些僵硬,她再一次沉默,原本將桌上那堆文件翻來覆去的那雙手,也逐漸停了下來。
白河清並沒有繼續催促,只是安靜地看着她。
沒有讓這種沉默維持太久,宮野艾蓮娜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轉過轉椅,看向白河清,首次直視了他的眼睛。
“烏丸先生,可以讓我替您把脈嗎?”她這麼開口說道。
她真是說出了讓白河清始料未及的話。
“把……脈?”稍微愣了一下,白河清問道:“宮野女士原來還擅長中醫嗎?”
他的情報裡可沒有這一點。
宮野艾蓮娜輕輕搖頭,回道:“並不算擅長,只是有自學瞭解過,雖說如此,但替人把脈這一點我還是能做到的……可以嗎?”
此時她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之前那種怕生內向的感覺。
這麼看起來,對於這位宮野女士的判斷應該還要再加上一點:
認真起來的時候,她可以完全克服自己怕生的情緒。
“好。”
並沒有拒絕,白河清起身坐到了她身旁的空位上,將自己的手腕伸了出去。
如果這就是回答他問題的要求的話,他倒也不介意。
有些冰涼的指尖按在了他的手腕上,在沾染上他手腕上的熱度後也逐漸變得溫熱,宮野艾蓮娜閉上眼睛,眉心微皺,靜靜地感受着白河清手腕上傳來的脈象。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過去,許久之後,她才又睜開雙眼,意味深長地看向白河清。
“烏丸先生的身體素質之優秀,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水準,就連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她似乎是通過白河清的脈象,注意到了他那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
“謝謝。”白河清認真道謝。
“只是……”
然而下一秒,宮野艾蓮娜就話鋒一轉。
“烏丸先生,您心裡是不是有着什麼……讓您掛念的東西?”
她斟酌着語氣,最終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或許是她這句話太過於出乎預料,又或許是這句話有些直擊本心。
總之,在這一瞬間,白河清的臉上終於閃過一絲異色,只不過因爲戴着口罩的緣故,宮野艾蓮娜只注意到了他微縮的瞳孔。
“宮野女士……爲什麼會這麼問?”
這一句話,幾乎可以說是變相地承認了,只不過白河清很想知道答案,因此也懶得遮掩這一點了。
忽然間,他此前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感覺到的所有異樣,都在此刻產生了某種串聯。
雖然說出來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他此刻確實忍不住地懷疑:
眼前這個女人,莫非是知道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