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嗎，皮斯克？”黑澤銀把手機推回原處，“你對我動了殺心，我卻沒殺你，你應該感到慶幸。”
“慶幸？”皮斯克冷笑，不由自主捏緊了脖頸上令他無比惱火的東西，“你這種羞辱比殺了我還難受……”
“說得你寧願死也不想被羞辱似的。”黑澤銀轉過身，身體後靠住了桌沿，嘴角扯開，“在跟我說笑嗎？如果你不貪生怕死，早就和我同歸於盡，通過犧牲自己來讓你們派系獲得利益了。”
“你……”皮斯克被黑澤銀這一句話反駁得一下子噎了一口，下一秒卻是嘴硬道，“這不一樣。相比起雪莉，我在那裡更有價值的……”
“扯淡吧。”黑澤銀走上前去，把半跪在地上的皮斯克提起來，居高臨下地看他，“你可是行動組的S級成員，卻連偷襲我這麼一個情報組的傢伙都無法成功，還被我反將一軍，這樣的你比起她可差遠了。”
“這是意外……如果那麻醉針沒失效的話……”皮斯克不甘心地咬牙辯解。
“纔不是沒失效呢……”黑澤銀輕笑了一聲，視線下移。
皮斯克不由跟隨黑澤銀的目光看去，注意到他右手臂的黑色布料上有一塊區域的顏色似乎被什麼污漬染得更黑，微微一愣。
“疼痛可是能刺激人打起精神的。”黑澤銀湊到皮斯克的耳邊低低說出這句話，然後一伸手將皮斯克往後推去，然後直起了身子，“好了，走吧，可別因爲遲遲不到讓警方懷疑你就是兇手，任務若是失敗，你應該知道後果。”
“哼，用不着你提醒。”皮斯克本身也不準備再在這個鬼地方待下去，他轉身就往外面走去。
途徑灰原的時候，皮斯克頓了一下，他說：“這次算你贏了，雪莉你可以帶回組織，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待在這裡守着琴酒過來。”
“嗯哼？”
“琴酒可能知道你回收雪莉的舉動，也可能不知道，守着那個女人等琴酒一起過來再走也不遲，還有，在我應付完那些愚蠢的警察之後我會回到這裡，你給我把這東西拆掉！”
最後半句話皮斯克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黑澤銀眨了眨眼，然後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明白了，再見。”
“哼。”皮斯克解下自己的藍色外衣扔到一輛臺車上的箱子上掛着，頭也不回離開。
嘭！
他最後留下的是一扇被大力關緊的門。
黑澤銀的目光從皮斯克扔下的制服裡收回來。
看來那老傢伙是早就準備好了制服辦成了工作人員，然後把灰原放到箱子裡帶過來的。
準備得倒真充分。
也正好方便他利用這些道具把灰原帶出去。
“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得趕快……”黑澤銀一拍腦袋。
他可絕對不能留在這裡等着琴酒過來。
開玩笑，他對皮斯克說的一切都是胡謅出來的，趕緊帶着人跑路纔是正經。
至於以後如何面對琴酒……再說吧。
黑澤銀吐出一口氣，走近灰原，蹲下身來，準備重複不久前的動作，將灰原抱起來。
唰！
然而在他手指即將觸碰到灰原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對方身體一顫，下一秒她的眼睫毛向上揚起，竟是睜開了雙目。
冰藍色的眼眸，盯住了黑澤銀的黑眸。
黑澤銀微微一怔：“Si？你醒了啊……”
“……”
“正好呢，走着回去吧。”
他說着就要牽起灰原哀的手帶她離開。
然而灰原躲過去了。
“……怎麼了？”
“你可是未來的aptx4869負責人，而我則是小白鼠，哪裡需要對我這麼客氣？”
“……”黑澤銀，“你聽見了啊……不是，我說，剛纔那些東西……”
“我聽得很清楚。”
灰原哀自己站起身來，右手不由自主抓住了胸口部位衣服的布料，然後眼簾垂下去，從黑澤銀那個角度來看她似乎是閉上了眼睛。
灰原……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暈厥過去。
皮斯克對付她時所用的乙醚，那刺鼻的味道的確是能讓人輕而易舉昏迷，但在她被迫吸入那種糟糕的東西時，她身上的衣服卻熱了起來。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熱感，悄無聲息影響到她的肌膚內部，刺激了身體內部的神經，讓她的大腦保持了一種半昏迷的清醒狀態，但這狀態在時間的流逝下，很快地向正常轉化，她的意識在恢復清明。
黑澤銀到之前她差不多就已經處於超清醒的狀態了。
之所以沒有睜眼，一是一睜眼說不定會再度被迷昏過去，而且無法醒來，二是由於保持這種被他人誤以爲的清醒狀態一直待下去，說不定能獲取到那種藥物的情報……
沒想到，藥物的情報暫時沒能取得，卻聽見了某人用聊家常的語氣說出那些冷酷的話。
呵呵……
她的夢還真是厲害啊，連這些東西都可以預知到嗎？
不過讓她堅持到這裡的真正幫手，還是……這件衣服就是了。
——黑澤銀贈送給她的衣服。
如今這衣服卻似乎成了揭曉黑澤銀面目的武器？
真嘲諷。
“黑澤。”
“……我在。”
“組織是真的知道了我和工藤的存在吧？”
“……這件事待會兒待會解釋，先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那就是承認了？”
“不，不是這個意思……”
“果然。”
“什麼果然？”
“吉普生，你真不愧是貝爾摩德和琴酒的兒子。”
“……你什麼意思？”
“你演戲的天賦，當真一流。”
“哈？我……”
“難道不是嗎？你可把我和工藤這邊的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啊。”
“我纔沒……”
“我還真的很想要問問，你當初在那房間遺留下那顆aptx4869，讓我有逃脫的機會，以孩子的身份來到外界，去接觸工藤他們這些人……是不是你早就算計好的？”
“我……”
“大概是吧。”灰原哀自顧自地說着，“是你們爲了讓aptx4869研究更進一步的手段。”
黑澤銀一咬牙。
搞什麼。還讓不讓他解釋了？
而且現在……
這孩子冷嘲熱諷、話中帶刺……
不信任他了吧？
如果她信任他……會給他解釋的機會，會不敢置信的反問，可是這些……沒有，全都沒有。
對方的眼裡是理所當然，一種令黑澤銀惱火萬分的理所當然。
媽的。
真不爽。
“現在的你就算我解釋你也聽不進去。”黑澤銀將緊捏的拳頭鬆開，吐出一口氣，“所以，只能麻煩你睡一會兒了，我會把你帶到你想要的地方去的。”
“祝願你做一個好夢。”
“晚安。”
黑澤銀按住了灰原的咽喉。
下一秒，灰原就覺得眼前一黑，後腦勺一陣劇痛，然後徹底閉目失去了意識。
她倒在了黑澤銀的懷裡。
也是由於這個動作，黑澤銀忽視了灰原在昏迷前脣角似乎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不過無所謂了。
現在離開纔是要緊事。
他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
黑澤銀舒出一口氣，這會兒終於是能夠將灰原徹底抱起，衝着門外走去。
不過，臨走前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腳步停住。
黑澤銀把灰原哀放到了身邊臺車上的箱子裡，轉身朝着酒窖裡的桌子走去。
他把放在桌上的MO①放入自己口袋。
“這是老師的東西吧。”
他曾在阿笠博士那看到過這MO，裡面裝的是阿笠博士設計的遊戲，估計是灰原把這MO帶在身上結果被皮斯克搜出來檢查了——應該是就要檢查了，因爲這東西在放進桌上筆記本電腦裡面前，黑澤銀進來了。
蠻好的。
至少阿笠博士不用進入組織中人的視線。
“哦，還有手機也得帶上，皮斯克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若是琴酒聯繫的話……我說不定能借機拖一會兒。”
黑澤銀打算把手機也放進口袋。
不過他拿起手機的時候，瞥到了和手機連在一起的筆記本電腦。
皮斯克似乎是利用這種方式查找什麼東西。
由於筆記本一直是背對着門口，所以黑澤銀從頭到尾都沒能看到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有什麼東西。
他稍微提起了一點興趣。
“就看一眼。”
黑澤銀繞到桌子後面。
但他絕沒想到他這一眼會看到那種東西。
“這是……”
“Sherry？”
咔擦。
木製的桌角猶如泡沫被捏爆。
青年佇立在電腦屏幕前，盯着一張照片和備註的名字，瞳孔定格在了貓眼一線。
然後，他的脣角，微微上揚。
——就如同不久前某個女孩脣角的弧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