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勤王也夠無聊的,居然排着順序挨家慫恿這些流寇,按照本半仙兒的推斷,下一家,應該就是這裡了。”沈笑離裝模作樣地掐了掐手指,說完,指尖倏然圈出了地圖上的一個小點。
“是嗎?”
琥珀像是有不同的見解,看到沈笑離畫出的位置,挑眉不贊同地接過話。
沈笑離咦了聲兒,小徒弟不會無故這樣說,那大概是有哪個細節她沒有考慮到。
她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下地圖,凝思少焉,忽地擡頭一擊掌,“勤王現在的狀況與商燼戈早前的情況相同,那就是銀子週轉不夠。買通那些無關緊要的小混混去不停騷擾商燼戈的部隊,卻從來不讓自己人出馬。一方面是爲了保險,另一方面,是讓商燼戈的人漸漸疲乏放鬆警惕,等待時機成熟,他們就能一舉拿下這批錢。”
她頓了頓,騰然一笑,這都好幾日了,那麼,勤王出動的機率就在這幾天了。
而剛纔她選的地方對於勤王來說幾乎談不上有優勢,就算去她們去踩點,也最多能逮到個接頭的。
但前頭這個峽谷的路口就不同了,山谷與叢林的結合,中間只有條平坦的小道。不僅便於藏身,突襲後更利於逃跑,甚者還是運錢隊伍的必經之處,所以只要勤王指揮得當,不怕計劃不成功東西不到手。
琥珀看她想通了,這才收回視線,最近瞌睡又開始增多,睜眼一會兒又困了。
世人都道,練就了華穹九重,那就是邁入了神階的境界,舉目天下無人能與之匹敵。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成功的背後,需要的是什麼樣的代價。
記憶的遲鈍,身體的不受控制,無法駕馭的內力,更有……墮落成魔的傾向。
他拉回神思,目光溫和地落在身旁的沈笑離身上,白玉瓷般精緻的臉上洋溢着滿足,像只午後貪睡的貓兒一樣,懶洋洋的睡了過去。
等沈笑離一個人自言自語了一大堆,再看向琥珀時,他早已經睡熟了。
託着腦袋瞧着他無害的睡顏,無奈和寵溺緩緩溢出。
這段時間小徒弟不僅開始嗜睡,而且一睡就是一整天。剛起頭時還跟之前一樣把她嚇了一跳,請來大夫瞧也說沒毛病,好在他真的除了睡得久了,就沒別的異常,看他長身體這麼迅速,愛打瞌睡可能也是正常現象,後來也就索性隨他去了。
睡了也好,屆時她行動時也不會顧慮太多。
把孩子衣服攏了攏,就短短的時日,琥珀就身高體重嗖嗖地直線上漲,她都快抱不動了。
沈笑離擡頭望着被夕陽染紅的天空逐漸變暗,感受着時間從眼前流逝,卻又深深地無能爲力的那種滋味。
第四天一早,沈笑離見徒弟還未醒,便把他的衣服疊好放在牀頭,飯菜溫在鍋裡後,才匆忙地駕馬去了山谷。
她可以等,但是祁羽他等不了!
快馬加鞭到了地方,沈笑離把馬拴好看了下實際地形,確認與自己的判斷沒多大區別之後,就立刻動身找了個勤王最有可能伏擊的位置靜靜地等待。
昨天看來,商燼戈的運錢隊伍大約今天就會到這兒。一旦等他們過了這山谷進了前面的小城,這些銅錢就會很快在城中流通變爲銀票,再重新回到皇帝手中,這樣的法子不僅打消了一些好事者來趁機搗亂,換成銀票的錢也更加便捷好用。
所以,只要那批商隊到達這兒,勤王的人馬就絕對會出現。
只要逮到了他們之中稍有分量的人物,那麼找到九皇子就不是難事了。
換而言之,祁羽就有救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在沈笑離耐心磨盡都要爆粗時,商隊終於姍姍來遲,她眯起眼瞧了瞧遠處緩緩駛來的烏壓壓的人羣,鬆下一口氣。
這人都來了,勤王到底是個有魄力的大反派,這麼沉得住氣,竟然沒派人率先潛伏。
沒等她感嘆完,一羣熊孩子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聲兒,然後沈笑離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
誰能告訴她下面一排蠕動還在交流的奇形怪狀的草堆到底是啥?
“小少主,你給領軍下的那藥不會有什麼副作用吧?”
“怎麼可能,那不過是我跑了幾里路在前面小城鎮買的蒙汗藥而已。我是按照要求倒他茶水裡,不會出事的。”
下頭傳來熟悉沙啞的嗓音,沈笑離眼前一亮,慢慢匍匐下身放鬆呼吸。
她專注地盯着那坨最大的草垛,完全沒想到商燼翊會出現,這下省了她不少功夫。
“少主,我們還要趴在這兒多久啊?”剛纔問副作用的那位仁兄又發問了。
“你你你你煩不煩吶?這次要還立不了功!我就提你人頭回去見勤王舅舅!”
商燼翊狠狠地拍了下跟班的頭兒,惱怒地罵道。
“不是,少主你……”
“閉嘴!”
……
在那貨安靜了的下一秒,一隻手指頭粗細的毛蟲掉在了商燼翊的脖子裡。
他先是呆了呆,然後叫爹喊娘地哭了起來,“狗子你個蠢貨,我頭上有蟲爲什麼不提醒我!快快快,給我弄出來!哇哇哇……”
狗子一邊給他鬆衣服,一邊委屈道,“我想說,可是小少主你讓小的閉嘴嘛。”
商燼翊喘着粗氣兒,避開狗子想要伸手到他背心裡捻蟲子的手,踹了他一腳,“我怎麼有你這麼蠢的小弟!”
沈笑離無力地扶額,喂喂喂,你們的聲音敢不敢再大聲一點?啊?!
那兩小蠢貨反應過來,商燼翊和他帶來的下屬們,全被藏匿在商隊中的大內高手給團團圍住了。
商燼翊後知後覺地望向狗子,那張與祁羽一模一樣的臉此時正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指着驚慌看向周圍的狗子,憤聲道,“你是奸細?!你背叛了我和舅舅?!”
狗子:……你太看得起我了九殿下
商隊這邊帶頭的領隊顯然見慣了這羣小賊的騷擾,他冷臉下達指令,“全部揍一頓,然後掛樹上自生自滅。”
商燼翊看了看開始拿棍扛棒的打手們,鹿兒一樣溼漉漉的黑眸閃了閃,他嚥了口唾液弱弱道:“好漢,咱商量商量,不打臉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