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離心滿意足地提着一袋花生米回山頭的小屋,途徑一條波瀾洶涌的大河時,條件反射的多瞧了兩眼。
她沒想起個所以然,收回視線琢磨着鎮子裡聽來的消息。
“夜堯國和千焰要結親了?”
“是聯姻。”赫連塵面無表情地糾正。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沈笑離切了一聲,神色猥瑣地八卦起來:“剛看小鎮的人那反應,這夜堯公主還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女~失蹤了十五年,才找回來就要嫁出去了,也不知道她和段美人比起來,哪個更勝一籌。”她笑眯眯的說完,自己愣了愣,歪着腦袋不知所然地問道:“誒,段美人是誰?”
赫連塵無語地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開口:“千焰王朝殺手門派的門主。”
“從我剛纔喊出他名字的流利程度來看,我跟那個段美人肯定認識。”沈笑離點着下巴,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有道理,騰地一擊掌,“對了,那門主是男的還是女的?”
……
“女的。”赫連塵讓她問的糟心,也跟着胡說八道起來。
“我真是一點都沒印象了,到底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啊?”
“慢慢調養慢慢調養……這種事情怎麼急得來,除非有靈藥齒藍花輔助治療,你就立馬連你剛出生的時候的模樣都能記起來。”
少年說完,靠在大石頭上吁了口氣,兩鈞大米扛着走這麼久,他都快背過氣兒了。
“齒藍花,那你就給我用齒藍花唄,怎麼這麼蠢。”
赫連塵讓她無所謂的輕鬆語氣一噎,都想挽袖子上去揍這傢伙一頓了。“齒藍花極其稀有,放眼整個大陸,只有夜堯皇宮中才種植了一小片。你以爲是伸伸手,就能有的?”
不就是皇宮嘛,隱約記得小爺還經常進進出出呢,她不屑地從兜裡掏出兩塊免死金牌,“我這兒有御賜免死金牌,你看着能不能進出皇宮。”
赫連塵氣結,“拿千焰的金牌去夜堯皇宮?你缺心眼兒呢?”他深呼吸數次,才平息下來緩聲道,“我現在用的,只是在山上僅有的草藥給你熬的藥湯,能把你從閻王爺那裡拉回來就已經不容易了,你還挑挑揀揀個什麼勁兒。再說那齒藍花,要是不經過本神醫的手,頂多就是一株漂亮罕見的花兒而已,你自己去採來也沒用。”
沈笑離託着腮蹲在地上,認爲赫連塵說得還挺有道理的,於是同意道:“你同我一塊去皇宮吧,我們摘了花,你就在夜堯宮中給我熬藥,我喝完了再走。”
剛站起來的小神醫聽完,險些又一個跟斗栽倒在地。
他緘默片時,擡頭嚴肅道:“齒藍花你連根挖出後,加上我配製的藥粉和在泥土裡,只要保管得當,在沒有枯萎前帶回我這裡也是可行的。我回去就給你研製幾包,你早去早歸。”
沈笑離這才合意地站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讚揚道,“既然你都這樣提出來了,那我就勉爲其難的應允下來吧。”
“……”爲什麼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赫連塵撇撇嘴,低聲埋怨,“真是沒差,丟了記憶還跟你那寶貝徒弟一樣,只會欺負弱小。”
琥珀。
這個名字猛的刺激到了沈笑離,腦袋一陣眩暈,彷彿有什麼要破繭而出,卻始終困在一團疑雲裡。
“蠢女人!你沒事吧?”赫連塵察覺到她的異樣,丟下米袋趕緊扶住她。
沈笑離臉色很差,她甩了甩沉重的大腦,眯眼瞧着赫連塵扯了扯嘴角:“有點兒暈,沒事。”
赫連塵握住她手腕把了脈,確認無恙後,提起的心才險險放下去。他看着沈笑離,終究是長嘆一氣,“我跟你一起去。”
沈笑離聞言,立即眉開眼笑,“嘿~兒子真孝順!”
赫連塵:“……”
就這樣,兩熊孩子簡單地收拾了東西,鬥志昂揚的朝夜堯中心進發。
陰差陽錯,就這樣和前來找沈笑離的人馬,全數失之交臂。
斷流崖谷谷底——
祁羽蹲在河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頭激流湍急的河水,面色蒼白。
“哥哥,我們回去吧。”商燼嫺狀態也不太好,眉目間難掩疲憊,她擡手碰了碰他的衣衫,眼眶微溼,“你在這裡都守了一天一夜了,等尋到屍體,我當即就讓下人們先通傳給你,你先去休息會兒吧。”
祁羽聽而不聞,眸子是一片讓人揪心的死寂。
他輕垂眼簾,細細地撫着白璧無瑕的玉笛,聲線平緩無波,卻讓聽者激起一陣心驚肉跳的詭譎感,“她纔不會死呢,她讓師父從清禹山踹下來,一丁點兒事都沒有,我要在這裡等。”他說到這兒,仰頭天真地看着商燼嫺,急切地想她認可自己的觀念,“嫺兒,你說對不對?”
商燼嫺說不清心頭現在是什麼感受,也許在沈笑離拉她上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明白當初祁羽對沈笑離的那句評價。
她強笑着點點頭,挨着祁羽坐了下來,“哥哥我陪你。”
兄妹二人緊挨着坐在一起,安靜地等待着前頭數十人艱難打撈的結果。
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
受了那麼重的傷,又掉到這驚濤駭浪的江河中,沈笑離左右也逃不脫個死字,只是不願戳破罷了。
另一邊,同在夜堯境內的商燼戈,得到聞人謙去搜尋的結果仍舊是一無所獲後,眉宇也隱隱有戾氣浮動。
“傳朕口諭,勤王的人一旦發現,就地斬立決。”他薄脣緊抿,強忍着盛怒的情緒,“把那個叫商燼翊的給朕留着,朕要親自監斬!”
聞人謙抗不過他的威壓,額際緩緩滑落幾滴冷汗。應了聲剛要退下,商燼戈陡然叫住他,待他等着皇帝接着說下去時,卻突然沒了下文。
直至他躬身行禮,即將消失之際,商燼戈低啞沉重的嗓音才徐徐流出,他道:“阿謙,別讓朕知道,你做了讓你我兄弟心生嫌隙的事。”
聞人謙身形一僵,咬牙沉慮片刻,最終消融在夜堯的黃昏之中。
商燼戈收起目光,轉而看向繁華未央的夜堯國都,漫不經心地轉動着指上的隱龍白玉扳指,神色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