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順着他溫柔的視線瞧去，也發現了笑容粲然的沈笑離，他搖了搖頭嘆謂道：“這是夜堯宮中當年的小女娃吧，都這麼大了。”
多年前他遊經夜堯京都黎雲城，皇后誕下龍鳳胎，夜皇大赦天下。他擡頭望着皇宮上空盤旋的漫天的祥雲和福兆，不過裡頭隱然穿梭着一條惡龍，便算出龍鳳飛天之前定要歷一劫。
他申帖拜訪了夜皇一次，也是在那時，遇到了十二歲的年輕國師——衛瑾休。
衛瑾休聞言，這纔拿正眼看了看慧明，可惜由於華穹九重的負效應，他實在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個光頭，只是隱約有點兒印象。
慧明也不惱，含笑道：“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是正是邪，皆因汝心。施主對功法追求若不是執念太深，何以至如今地步。”
他是指衛瑾休走火入魔一事。
衛寶寶聽了面色不變，傲嬌的哼了一聲。這老傢伙知道什麼，他好幾回都下定決心把自己功夫廢了，痛暈後醒來反而發現自己每廢一次就精進一次！你以爲他如今這模樣是他樂意啊？習武奇才天賦爆表怪他咯？
慧明看他神色變幻不定，以爲這貨開竅了，不由和善地會心一笑。
沈笑離綁好了許願帶，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看到慧明後十分自來熟，語氣雀躍道：“這位大師好面善，貴姓啊？”
慧明一愣，然後發現自己忘了他以前的俗名是啥了，他對上沈笑離黑白分明的大眼，乾咳一聲高深莫測道：“人隨，求於聲名，聲名顯著，身已故矣，貪世常名，而不學道，枉功勞形。譬如燒香，雖人聞香，香之燼矣，危身之火，而在其後。”
沈笑離：=_=小爺聽不懂。
慧明：“就是說名字什麼的都不重要！叫老衲慧明就行！”
沈笑離：=_=直接說慧明不就得了。
倏忽，沈笑離想到什麼，瞪大眼定定的望着慧明，“您老就是慧明大師？！”
一甩方纔的鄙夷，沈笑離崇拜地對着手指，不好意思道：“剛纔多有冒犯，既然您與我們師徒這麼有緣！給免費算算命唄？”
慧明：喂，你重讀‘免費’兩個字是幾個意思←_←
沈笑離撩開車簾，遙遠的望着那條幽寂的青石小路，蜿蜒直上，衍伸至坐落在山腰雲霧繚繞香火鼎盛的古菩寺。
腦海中一直盤旋着與慧明的那番對話。
“兩位施主是師徒關係？”
“對呀，有什麼問題？”
“奇了，二位若是男子爲師女子爲徒，必定事隨人願錦繡萬里。可要是反之，那以後的路，怕是坎坷崎嶇，不好走……那兩位——”他話未說完，就見琥珀繃着一張小臉滿面寒霜地朝他望來。
慧明一頓，笑着笑了搖頭。
罷了，他還想勸他們還不如成對佳偶靠譜點，既然衛施主不願意，那他也就不提了。
也不知道衛瑾休知道他此時心中所想，向來鮮少暴露情緒的清冷的他，會不會悔得腸子都青了。
“小徒弟，你說慧明大師究竟想說什麼啊……”沈笑離偏過腦袋，看着絲毫沒受到影響的琥珀，後者長而濃密的眼睫輕顫，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瞧了一眼，在她身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閉目睡下。
沈笑離瞧着沉思片刻，想着自從收了琥珀爲徒後一件一件的事。
先是讓段美人識破了女兒身。
後有祁羽成了九皇子，還與她反目讓她差點喪命在斷流崖谷。
現在又是師父失蹤。
她凝着琥珀恬然的臉蛋，一個想法在腦海裡逐漸成型……
既然做師徒不行，她就把小徒弟逐出師門，結拜成姐弟好了，沈笑離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贊，默默爲自己智商歡呼了一下。
“小徒弟啊……你師祖失蹤了，清禹山現在羣龍無首。我雖不擔心師父的功夫在外頭會有不測，可師父長得太招人了，總會有不長眼的去撞槍口。
他老人家消失的離奇，那日我見夜堯有個人與他十分相似，等把祁羽救了，我就去夜堯國，你隨祁羽去清禹山。
山裡的兩位長老人很好的，他們會教你習武心經口訣，等你學得差不多了，我也就接來找你了。”
她說着，輕輕拍了拍小徒弟白裡透粉的臉頰，“別裝了，我知道你沒睡。”
琥珀無法，只得睜開眼睛對上她澄澈的眸子，蹙眉道：“你一個人去夜堯我不放心。”
沈笑離腦海中閃過齒藍花海里那個溫和乾淨的身影，沒打算瞞着小徒弟，她掏出保護的很好的玉佩，“我在夜堯宮裡有熟人，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
看到她手中瑩白澈亮的玉佩，漆黑如深潭的眸子霍然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
白淨的小臉沉浸下來，他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沈笑離點點頭，對，把祁羽救下再說。
第二日，沈笑離看了看天色，眼見再過一個時辰祁羽就要到執刑了，卻讓一撥人蒙面黑衣人堵在了城外。
沈笑離不耐地瞧着圍住馬車的一羣人，神色冷冽，她壓着性子沉聲問道：“諸位找誰？”
“沈笑離？”
喲呵，竟真是來找她的。
沈笑離來了興致，思來想去，最終報出一個人名。“聞人謙的小夥伴們？”
瞧着距離她最近一人很快鎮定下來的詫異眼光，估計自己是蒙對了。沒法子，她近來貌似就只得罪了那貨。
“你們這樣是要替他報仇？請問皇上他老人家造嗎？”
衆人一噎，不想再聽她廢話。
長劍出鞘，刺耳的聲響映着十幾柄刀刃的白光，寒意四射。
沈笑離眉頭一皺，抓出一把花生米擲了出去。
趁着他們躲閃的縫隙轉身問道：“小徒弟，你能搞定嗎？”琥珀當然是十二個沒問題，雖然不想分開行動，可是實在是沒法，兩人都在這裡拖着是能是浪費時間。“那一會兒在燕都最大的饅頭鋪集合。”
琥珀眯眼點了點頭，沈笑離衝出去突破了個缺口，奪了馬朝城門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