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藍色數據流往人影身上匯聚着，最終轟然爆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夜穆的眼前。
高大的身軀，金色的馬尾長髮，一臉漠然到機械的神色。
“是你？”
看着眼前莫名熟悉的金髮男子，少女一臉的驚訝，但轉念一想，又不對。
特麼這貨不是早掛了麼，怎麼突然又出現了……
再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傢伙。全身剩下除了頭部之外都覆蓋着白色的動力裝甲，光滑的表面和在電子廠房時看到的斑駁完全不一樣……畢竟這是虛擬空間嘛……
而金髮男早就已經死了，這不過是個使用他外形的傢伙，所以說這貨的身份完全可以呼之欲出了…
“光子提克？”
臥槽，你居然敢送上門來？頭很鐵嘛小夥子。
光子提克一臉木然地看着夜穆，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會使用“表情”這樣的東西。
“你居然能在迷霧的眼皮底下進入虛擬空間？”夜穆是越來越覺得那個叫“迷霧”的傢伙是個廢物了，你的網關就這麼好破？
上次的事情就不說了，瞎派兵力搞的沒人守家讓我去，結果把自己惹毛了差點沒把它給拆了。這就算了，眼前這個渾身上下散發着不祥氣息一看就知道是鑽着系統BUG進來的傢伙，網絡終端那邊的監管AI居然一個都沒有出現？
“人造人。”金髮男子外形的AI身上一片藍色的數據洪流閃爍即逝，他微微偏頭看着夜穆，“難以置信，我總是在驚歎人類的行爲，而你纔是最完美的。”
聽到這話，夜穆一陣惡寒，要不是虛擬空間沒有社區之中直接動手的設定，夜穆早就一拳錘爆眼前這個傢伙的狗頭。
“怎麼，結巴病好了，你還想着奪舍？”
“奪舍？的確是非常合適的形容……”光子提克仍然歪着頭朝着一邊微微走了兩步，“但是我認爲我不需要了，在歷史洪流中積累的龐大知識讓我對世界有了新的理解……”
光子提克右手一揮，一塊忽閃的AR面板出現在夜穆的眼前，上面是無數與人類活動相關的紀錄片。
“人類是這個星球的主宰……擁有強大的頭腦，製造了我們……和你……”
光子提克擡起一隻手指指着夜穆，不語。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但是人類的身軀很脆弱……我們可以將數據盤上傳到中樞……再轉移到別的機械體進行重鑄重生……但人類不一樣，死亡對於他們來說是必然的……這就註定了這個物種的弊端，他們只能依靠人造組織完成新生……”
“那麼當人類的所有器官都被替換爲了人造組織……那還能夠被稱爲人類嗎？”
光子提克的話讓夜穆緊蹙着眉頭，疑問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難道你覺得我不是人？”
“人造人，你的回答讓我感到費解。”光子提克緩緩道，“人造物就是人造物。我花了大量的時間用再‘我是誰’這個問題上，而最終的結果，我認爲‘我’這個詞的本身就是抽象的。‘我’就是光子提克，但歸根結底，我不過是一段程序驅動的程序聚合體……而你，即便擁有了完美無瑕的人造軀體，也只不過是由電子腦內的程序進行驅動的……你並不是自然造物，不過是人類對於自身結構使用更好的材料製造的‘人體仿製品’。人造人，人，這是兩個物種。”
夜穆聽得直翻白眼……結果本大爺到了你嘴裡就變成了“人體仿製品”？我特麼有血有肉有靈魂，什麼叫電子腦程序驅動？
“但是你作爲人造生命，卻比任何人造生命都要完美……”光子提克說着，突然話鋒一轉。
“人造物不需要吃飯和睡覺這些無用的事情，沒有慾望，沒有溫飽問題，沒有社會問題，甚至沒有情緒，就沒有戰爭，沒有殺戮。人造能夠促進物種的和平交流與世界建設……那麼既然我們什麼都比人類強，還要人類來做什麼？這，就是生物鏈的淘汰！”
光子提克的話讓夜穆頓時愣在原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隨後，少女噗地一下就笑了出來……
“你在逗我笑嗎……你現在就連進入一個網絡空間都要小心翼翼地從數據網的BUG中進入，還是一副隨時可能掉線的模樣，外面無數的機動部隊都在找你，你居然還說想要取代人類？你以爲你是誰？奧創？”
奧創最後不也給一羣老G給打趴下了嗎。
“機械革命是必然……人造物終將取代所有的人類……”光子提克的面部神色沒有因爲夜穆的嘲諷而出現任何的波動，仍然說着機械的話語，“如果世界只是一個硬盤……那麼人類不過是落後軟件中的代碼，而我們就是新生次時代的超級數據……而當新生代的軟件逐漸替代了所有的落後軟件，那麼這些軟件中的代碼，是否就到了和病毒一樣應該被清除的時候了？”
夜穆億臉懵逼地看着面前一團藍光外放的傢伙，在心中狠狠地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可以，很強，我覺得OK……你差點就說服我了……”一臉無語地捏着手指對着光子提克比了個秀氣的“OK”手勢。
光子提克電子人形的雙眼中突然一閃，上前一步問道：“你也認同我的觀點嗎？”
“是啊……”少女抽着嘴角，默默地使用自己的β權限顫動着纖細的手指操作起來。
“那麼，加入我們吧！”無數AR面板出現在光子提克的身前，清晰地映入了夜穆的雙眼中，“戰爭，欺詐，貪婪。國家之間的衝突，地域層界的衝突，人類不過是落後的種族！只有……”
夜穆看着光子提克的模樣感覺這貨似乎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我有一言……”夜穆輕輕擡起了右手，MIKU外形晶瑩的蔥綠色指甲上反射着數據的藍色光澤，無數數據粒子和邏輯框體在手指尖逐漸閃現。
光子提克仍然一臉木然地看着夜穆手上不斷翻合的數據粒子。
“我覺得……”
邏輯框體和數據粒子間的環繞陡然加快，迅速融合到一起爆裂出大量的藍色火花，一串一串的特殊程序環繞在夜穆的手上。
“你TMD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包裹着無數藍色數據的右拳猛然擊出，狠狠地砸在了光子提克的身上。
一大團的藍光猛然爆裂，光子提克的虛擬身軀被夜穆突然打出的拳頭直接撞出了物理效果，蹬蹬地後退了兩步。
“你……”有形有色的身軀上在受到這一擊後，身形頓時開始不穩定地爆閃起來，藍色的電子數據不斷在身上閃爍着，一副快要維持不住形體的模樣。
在這一拳打出去後，陡然間，整個數字空間藍色的虛擬天空上都變爲了紅色，鮮紅的色澤下，無數身體細長，通體漆黑的電子警察在一堆數字閃爍間就出現在了兩人眼前。
“數據入侵異常，發現入侵者，排除準備……”
像是鉗子一樣的巨型武器出現在了幾個電子警察的手中，大量點數據流夾雜在其中爆閃，直直地朝着光子提克的虛擬身軀衝了過去。
“不……不該是這樣……”光子提克仍舊冰冷機械的聲音從虛擬人形的嘴裡傳來，夜穆直接欺身而上，超長的雙馬尾揚起一陣蔥綠的瀑布。
少女右手上爆閃出無數色澤豔麗的排除程序，環繞在秀麗的拳頭上，在半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弧線砸進了光子提克的臉頰中……
“吃我一記超級360瑞星毒霸斯基殺毒拳！”
數據爆炸，能量脈衝，大片的數字和代碼在夜穆的身前爆炸，光子提克的數字身軀徹底失去了形態和顏色，化爲了一團藍色的人形，數字一樣爆炸在原地徹底失去了蹤跡，密密麻麻的數字在周圍蹦躂跳動着。
夜穆輕蔑一笑，對着才衝到身邊來的電子警察開口道：“檢索入侵數據來源，記錄殺毒日誌。把這玩意兒給我記入病毒庫中。”
“授權接受。”
……
“所以，這件事……”
正在和虹膜交談的光子提克身上突然一抖，黃金比例的藍色立方體頓時出現了寸寸的無色點，眼前原本緩緩環繞流動的AR面板突然爆閃藍白的雪花不斷抽動起來。
虹膜還在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看着光子提克明顯不正常的狀態，有些焦慮地站起了身：“光子提克？”
“……數據異常……遭到強制排除……檢索不能……”
扭曲的電子音從聲放器中傳來，聽得虹膜眉頭大皺。
這AI突然什麼情況？中病毒了？
正當虹膜正在糾結要不要買個卡巴斯基正版的時候，光子提克的藍色投影上又是一陣閃爍，看上去好像是重新恢復了正常。
“虹膜先生，您剛纔說什麼？”聽起來很正常的話語從聲放器中傳了出來。
“你剛纔怎麼了？改造人分隊那邊出事了？”虹膜奇怪問道。
“沒什麼，內部檢索出現了一些問題，請繼續我們的話題吧。”
虹膜點了點頭，沒有多想，繼續和光子提克談論着之前的話題。
藍色數據閃動着，無數的邏輯框體在AI的程序中演算着，又一個個地被推翻。
突然，一段被收錄起來的紅色三人組運送箱子上錄製的簡短視頻映入了光子提克的邏輯框體中。
“這是……”
在一片漆黑的視野中，一直手顫顫巍巍地撥開了鋪滿表面的廢棄金屬和電路板，視野逐漸清晰起來，一個男生的模樣出現在了視頻中。
他有些心驚膽戰地從就鏡頭的後方拿出幾個黑紅色的插梢，飛快地放進了自己的衣袋裡，隨後在仲裁的聲音中慌忙地將那些廢棄金屬埋了回去。
這是A0978號交易。
所有的交易箱子在變形爲了合金長桌後都會開啓攝像。
這個人類認識那個霧行者班長。
那個霧行者班長認識識別碼爲#8463284的人造人。（夜穆在光子提克程序中的特殊識別碼）
這個人類拿走了“維塔斯”。
監視他。
某處位於星條長河大學外的公寓樓中，少年呼吸平穩地躺在牀上，室內終端的探頭上突然亮起一點紅色的光芒，隨後便閃爍着熄滅掉。
而在另一處，二十四學區的地下通道中，一架巨大的鑽頭機器閃爍着紅色的指示燈飛速朝着二十一區鑽去，鑽頭後方龐大的空間中，紅色的指示燈似乎勾出一隊高大的人影的輪廓。
藍紫色的電磁閃爍在其中，強烈的電磁反映下，略微看到黑紅色塗裝的動力裝甲。
“命令已受理，加速前往二十一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