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洛呆滯地坐倒在地，在他的身邊，是摔下了帽子的洛希，和其他在赫吉薩的指令下沒有攻擊夜穆的霧行者。
暴徒們縮到了一邊。
灰色流光。
後腦的電子觸幾乎是在瞬間便做出反應，灰色的長觸吸附在三根散發出赤色高溫的飛刀上，掠過銀白色的長髮同高速旋轉的巨大手裡劍擦出爆裂的火花。
然後被強力地碾成碎塊。
深灰色地出鋒，蔑視劃過一道充斥着藍色電流的弧光，同熒藍色的激光螺旋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在劇烈的摩擦中將其猛然崩飛。
一個個藍白色的身影幾乎是瞬間做出反應，端起了手中的電磁步槍，對準了天空那一塊逐漸顯露出陰影的黑色。
無數鋼鐵碎塊在藍紫色的驅動下緩緩浮動在半空中，環繞着磁極嬌小的身軀，風暴般將那個嬌小的身軀包裹在其中。
微微飄蕩的，是兩束從頭盔中鑽出的長長雙馬尾。
“佐烈……”
深邃的眸光中，一個個籠罩在黑色兜帽下的身影震盪着空氣漂浮在半空中，巨大的黑色飛行梭在那一層黑色上又籠罩上一層更加黑暗的陰影。
“裴落。”
嘶啞的聲音發出，爲首的人。
黑色陰影部隊降落在了巨大的停機坪上，無數的紅點從兜帽的陰影下穿過束縛在臉部的合成質子拘束帶，打在了夜穆的身上。
三個紅點，一個回收者。
密密麻麻。
回收部隊來了，還看了場屠殺劇場。
那封紅色的信中提到過這些陰影中的傢伙。
一把腰間的黑色唐刀，激光做成的能量刀刃。
一柄漆黑無比的怪異裝置，變形成巨大的鏢刃手裡劍。
熒藍色的激光刀刃。
“滋滋……”
那是激光旋風在佐烈手中切割着空氣的聲音，一片又一片的激光交疊在上一片的位置上，形成一個高速旋轉的圓環。
裝逼。
夜穆的腦海中出現了這樣的詞彙。
真裝逼。
這玩意兒難道不會切到你的腰麼？
也許對於141部隊來說，對於裴落來說，這應該算是“盟友”。
因爲他們的製造者，都叫中樞局。
一個是特殊作戰部隊，而另一個……
是臭名昭著的暗殺部隊。
回收的不止是人造物。
還有那些敵對的統治者。
裴落的鋼拳上，亮起一格格的衝能顯示條，它們還是藍色的狀態。
劍拔弩張，這是所有部隊同回收部隊處於同一塊區域時都會出現的情形，見怪不怪。
一滴滴冷汗在鏡子一般的頭盔下流淌。
沒有願意同它們一起作戰，無論是盟友，還是敵對。
因爲他們只是一羣瘋子。
“很精彩的表演，讓我蠢蠢欲動。”
佐烈朝着夜穆邁開了腳步，他的靴子是一片片靈活扭曲的黑色甲片。兩隻手爪呈現出瑩藍色的致命光芒。
在一處血泊中站立，他仰面伸開雙手，就像是在擁抱。
這讓夜穆清晰地看到他兜帽下的東西。
模糊在一起的扭曲鋼鐵，以莫名的外形構造在一起，合成量子帶拘束在那一塊麪甲上，灰色纏繞。
三點紅光從中射出，點在了虛假的天幕上。
“這陽光是多麼虛僞而美麗。”不知何時他巨大的激光鏢刃已經收回。
“這讓我有勇氣將自己丑臉暴露在美麗的小姐面前。”
“已經筋疲力盡的你。”
他的目光穿過空氣，肆無忌憚地掃過夜穆在貼身外骨骼包裹下凹凸有致的身材。
側腰兩大片透明的裝甲板讓他的目光停留了一會兒。
“我已經表露出了我的誠意露面了，不知夜穆小姐能否把你的面甲摘下，讓某一睹芳容呢？”
“呵呵……”
綠色的字符扭曲了她的聲帶，在頭盔下發出電子混合的雜音。
“睹你媽。”
佐烈故作姿態的身形微微一顫，鋼鐵的冰冷在陽光下瀰漫。
他收起了動作，看着夜穆光滑無比的面甲上呈現出的那三個字母。
DIE。
“假面很漂亮。”
噌——
巨大的鏢刃在一個個回收者手上展開。
“給我摘下來。”
空氣噴薄而出，能量衝刺在塵埃中，黑色的陰影繞開一大片金黃的陽光，無數個圓形幾何體朝着夜穆切割而去！
擡腳，肩膀處的寬厚手掌按住了他。
霍氬轉身看着隊長。
“放棄吧。”鋼拳的衝能黯淡下去。
眼神凝視着那張沉穩的臉。
“咔——”
那是堅硬的槍柄被捏碎的聲音。
無數黑色的影子同那一道紅藍閃耀的倩影碰撞在一起，轟碎爆裂的無色粒子。
雷洛捏緊了手中的電磁脈衝武器，目光中盡是流淌的複雜神色。
“啊…”洛希背對着雷洛，看着那些上下翻飛的身影，撫摸着自己的大手槍。（滑稽）
高速旋轉的激光鏢刃就像是脆弱金屬後的風扇片，但比那更致命。
也更高速。
斷頭剪早已張開成鈍角，蓄勢待發。
一抹寬厚的藍色電光噴薄在其上，形成致命的夾角帶着強力的切割對着第一個黑影斬去。
光彩照耀了黑色的質子兜帽上那些六邊形的表面，隨後是一個金黃色的高溫切口。
回收者在蔑視下帶着破開的圓形和斷裂的腰間刀柄，以及完全改造的軀體被整齊地切成兩半。
身上少了三點紅光。
鏗鏘一聲，斷頭剪分離，巨大的尺刀以暴風驟雨般的頻率劈砍在身前，在熒藍色的激光上爆散出五光十色的粒子。
一片黑白的外骨骼崩碎在體表，灰色的粒子縮回體內，露出了白皙的皮膚。
“你會成爲我們的一員。”
那些沉悶的呢喃，夜穆一刀斬碎。
“等到你回爐重造，我會成爲最適合你的伴侶。”
激烈的藍光夾雜着灰色破開了一具身體，背後被激光刀刃斬中，劃過瓢潑的火花。
一道淺淺的溝壑。
“腦殘。”
面甲錚然打開。
熾熱的紅光。
蒸發空氣的高溫。
螺旋結構的等離子射線。
“沒用！”
佐烈狂傲的聲音瀰漫在赤紅下，一道熒藍色的光芒出現在他的體表，極致閃耀。
“高能護盾。”
夜穆認得那片藍光，噴薄的赤紅隨着頭顱的轉動掃開一大片灰色的人影。
一道赤紅的高溫弧光，一圈熾亮的熒藍。
“竟然……擋住了……”
霍氬震驚地看着那些身前蒸發出青煙的黑衣行者。
“高能護盾，回收部隊。”那是身後裴落的聲音。
面甲蓋下，脖頸處一片外骨骼碎裂。
手肘撞擊在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色身影上，衝擊裝置噴薄出一片爆裂的藍光。
脆弱的鋼鐵在身後炸裂，天台的地板破開一個巨大的洞口，肉眼可見的空氣噴射在黑色身影之後，破開虛無的粉塵。
漆黑的裝甲存存碎裂，斷掉一般落入了下一層。
但仍然連接在一起。
那可是18噸。
即便集中在一個點上爆發出來，也能將身後堅固的鋼鐵結構震成泡沫。
他僅僅只是斷開了腰椎。
外骨骼裝甲還在崩壞，眼前不斷閃動着電子腦的提示。
快到極限了。
沒有時間發愣。
黑色的影子四面八方地圍了上來，一個個被無匹的巨力撞飛，而又以更加快的速度撲了上來。
兩把蔑視飛快地切割着來襲的人影，腦後的電子觸爪飛出一把又一把的飛刀，直到數量用盡。
又是一片藍光的切砍，她終於劈開了第四個人形，從上至下，裂成兩半。
但還有更多的激光鏢刃和唐刀無盡的攻擊。
【義體機能限制中：36】
綠色的電流遍佈全身，夜穆迅捷的動作陡然一滯，劇烈的疼痛由內而外地爆發而出。
大片的外骨骼在腹部崩裂，露出了那一點微小的肚臍，平坦的小腹暴露在了陽光中。
下一刻，無數攻擊落在了她的身上，火花四濺。
一摞圓環從背後悄然襲來。
高速旋轉的激光鏢刃隔開了後背的黑白。
厚重的銀色長髮斜向切開，在滋啦的火花中飄散空中。
斜角披髮。
藍紫色的電光閃爍，數以萬計的碎片轟開了那些圍攻的黑影，撕開了他們的黑色風衣。
雷木娜。
數道紅點投射在磁極黑紅色的護目鏡上。
下一刻，無數的人影朝她衝了過去，在反射神經提醒身體躲避之前，熒藍色的刀刃已經在前，微光逼入雪白的脖頸。
“嘣————”
那是兩股巨力拼在一起發出的極致震顫聲。
夜穆的身影瞬間出現，在蔑視微微鳴叫的刀身下，從左肩開始，崩碎瀰漫，大塊雪白的肌膚暴露在了空氣中。
一隻完全褪去了外骨骼裝甲的玉臂捏起沉重的刀刃，破開了身前凌空的回收者。
那是一道巨大的豁口，足以讓普通人致命，但只能讓改造者失去下半身。
背後噴射着空氣，半具身體漂浮在了空中。
“你只是來送菜的。”
夜穆的語氣很平淡，平淡下，是那些綠色的數字給予肉體的震顫。
又是一些黑白裝甲消散在了體表，光潔的背部也暴露了出來，兩條白皙的大腿夾雜在逐漸崩壞的靴甲中。
磁極沒有答話，凝視着那些突然停下的黑影。
“多麼完美的義體……”
佐烈的話語讓夜穆渾身一陣噁心。
看着大量白皙的皮膚暴露出來，夜穆微微垂下了手中的蔑視。
微微回首，141部隊站立在陽光下，一刻不停地注視着戰場，那些破碎的大洞就像是恐懼射進他們的心口。
【義體機能限制中：18】
黑白裝甲持續崩壞。
眼前不斷閃動着的紅色提示。
夾雜在一片綠色數據的視野中，紅框反而被淹沒，那些綠色更加扎眼。
“真噁心。”
輕輕撫摸着脖頸上的銀色枷鎖，上面亮起了數條綠色的指示燈。
身體中滿是綠色的痛楚和完全沒有冷卻時間的硬件傳來的高溫警報，但她沒有摸出那一罐斯蒂芬冷卻液。
一把高能電池從背後抓出，扔進了嘴裡。
能量從身體中噴涌而出。
算了。
“退後。”
“？”磁極歪了歪頭，隨後像是驚覺般，控制着身軀快速向後退去。
轟！！！！！！！
腳下的厚重鋼板瞬間炸裂，實質性的紅色能量爆發在空氣中，涌現出劇烈的波動，熾熱的雙眼似乎透過面甲也能看到那一抹紅光。
在爆裂的鋼鐵中，佐烈看到那一片如同瀑布般留下的“DIE”瞬間加快，在光滑的面甲上流過暴雨般的流光。
此刻已經看不出那三個字母了。
“強弩之末了，解決它。”陰冷的話語。
“死！！！！！！”
一道身影衝出了黑色人羣，藍光噴薄的刀刃上切開了那些如同龜殼般堅固的改造身軀！
“什麼……”
高密集分子震盪周波刀……用更加靈活而堅固的分子結構進行斬擊壓制……爲什麼會被一下就破開！
“你爲什麼還不倒下！”
一道道黑影在身邊被切割，佐烈神經質地怒吼着，手中的光刃瘋狂轉動，同夜穆的刀撞擊在一起，狂暴的力量將整個頂層不斷破壞，周圍的回收者被兩人波及而震開數米。
藍色的能量波動逐漸緩下。
“死開……”
冷淡的話語。
致命的斬擊。
一刀切開了佐烈的防禦，將那五根熒藍色的爪子盡數切碎，整個腹部拉開一條巨大的豁口。
但也僅此而已了。
【義體機能限制中：5。即將衰竭】
“該死……”
綠色的電流遍佈全身，無力感漸漸傳來，最後的攻擊垂下了身體，少女的身軀砰然倒在了地面。
還差……
機能鎖上所有的指示燈都亮起，鎖箍陡然閉合。
【義體機能限制中：0。目標已靜默】
此刻，近乎所有的外骨骼裝甲都盡數崩壞。
佐烈喘着粗氣拖着殘破的身軀倒在地上。
身邊兩個部下將他扶了起來。
“該死的赫吉薩……”
他罵罵咧咧地將豁口閉合在一起，一個成員上前修復着改造身軀。
“這根本和計劃不符，他居然提早啓動了機能鎖……”
兜帽下的陰影瞟向赫吉薩的屍身。
“不過也是自作自受，生了我的力氣。”
打開一排任務簡報。
【主要目標：未捕獲…………次要目標：霧行者分局局長赫吉薩。中樞局李派，暗殺目標。】
他爲什麼要看着人造人殺死赫吉薩。
因爲他也是目標。
“李派”的人總是喜歡將手伸到疊霧學城，真是不知所謂。
也許就連赫吉薩都沒想到，和他合作的回收部隊，連他也在名單之內。
“夜穆！”
高昂的叫聲從霍氬的嘴中傳出，他一把推開了裴落的阻攔，狂奔而來。
“小子，結束了。”佐烈冷笑道，“如果你靠近半步，我不保證你的頭還在脖子上放着。”
“哧——”
頭盔崩碎下，夜穆的雙眼陡然睜開。
“？？？”
回收部隊瞬間跳開，拔出了高速旋轉的鏢刃。
“檢測到侵蝕鎖定。”
“ID權限：β。”
“中樞局斥力管理所評級：軍團。”
“條件滿足。上傳組服務器。”
“上傳成功，主服務器已批准。奏章：AI008號霧都管控者。”
“破壁程序啓動。撰者：秦守。”
“程式接管。”
“檢索超級武器……”
“電磁立場裝置啓動。”
“裂縫發生器，啓動。”
不帶感情的話語從嘴中吐出。
這一刻，磁極瞪大了雙眼。
裴落的瞳孔急劇收縮。
佐烈朝着上空搖晃着逃走。
“走！！！！！！”
肉眼可見的巨大電磁立場從夜穆的身下擴散開來，蔓延到了天際。
而夜穆身上最後的外骨骼裝甲也存存崩碎，化爲了裝載模塊縮回了皮下組織中。
此刻，所有的鋼鐵碎塊都在藍紫色的驅動下漂浮到了她的腳下，身邊如同一個巨大的鋼鐵龍捲，將那具白皙的窈窕身軀裹了進去。所有的鋼鐵覆蓋在了她的身上，藍色的流光從深處涌出，將那些碎塊重組，拼裝。
重組而成的聚合管體插入了身軀中，一種來自地面的震顫在軀體內晃動。
半分鐘後，一個巨大的機械體轟然落下，砸下整個停機坪的“H”，崩碎層層樓房，直定入最底層。
【能量聚合完畢，試做型便攜式裂縫發生器啓動。】
【開始倒計時……】
兩架巨大的飛行梭緩緩飛上高空。
一陣刺耳的嗡鳴聲遍佈整個無人的十三區。
裂縫出現在量子大廈上，以整個樓頂爲中心，裂縫如同蛇形般擴散，藤蔓般蔓延。
密密麻麻的裂縫遍佈了整個大廈……
佐烈坐在維修倉內打開了通訊，是袁首的臉。
“佐烈！”
“副局，任務失敗。她逃走了。”
“不，你用了機能鎖？！”
“沒錯。”佐烈皺了皺眉頭，外面的情況讓他感覺很不妙。
裴落的神情被他看在眼中，他的逃離十分果斷。
“轟————”
窗外傳來的巨響讓他不由得看向了巨大的透明玻璃。
他瞪大了雙眼。
通訊中，袁首也瞪大了雙眼。
整個量子大廈轟然倒塌。
下方是無盡的深坑。
袁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
秦守從小窗中看着AR屏幕顯示的畫面，微微嘆了口氣。
“不作死就不會死，爲什麼你們就是不明白……”
“爲什麼！爲什麼你會將破壁程序裝載到人造人的系統中！！！”袁首整個人暴起撲倒了小窗前，面目猙獰。
“我的回答和當年一樣。”
“別得意！你隱瞞了最終之作的重要情報！你也沒有好果子吃！”
“據我所知，你的所作所爲，並不在局長的監控下。”
聽聞此語，袁首頓時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你只會死的比我更慘。”
嗤笑一聲。
在那塊淡藍色的屏幕中，他彷彿見到了十年前的霧都。
……
疊霧學城第十三區。
以整個量子大廈爲圓心，向周圍擴散着巨大的空洞。
寬大的裂縫不斷出現在公路和建築中，將整個鋼鐵都市盡數吞噬。
並且還在不斷蔓延着。
霍氬看着下方的末日般的場景，一臉的震顫。
“那就是……”
“裂縫發生器。”
裴落走到了窗邊。
“我終於想起我忘記了什麼了。”
深邃的眼眸凝視着那塊巨大的空洞。
“十年前，霧都中層區。”
“那時候剛結束破壁戰爭。蘇利文間諜想用機能鎖捕捉一架剛返回戰場的軍團級機器人。”
“還記得‘黯滅’嗎？”
“您是說，那個……”
“蘇利文間諜將機能鎖裝載到了黯滅的內部。”
“當時的黯滅，是剛在高層嶄露頭角的秦守參與設計的。”
“由於黯滅的特殊性，這架機器人在戰爭中非常容易遭到侵蝕性機械鎖的控制。”
“於是，他設計了一系列的運算程式。”
“但是誰都沒想到，在後來的勝利儀式中，蘇利文的間諜潛入霧都，想要帶走黯滅，對其使用了機能鎖。”
最終……
不需要裴落多說，仲裁知道後面的故事。
天幕被破開，伽馬射線風暴和超輻射能量涌入霧都。
在過去，裴落不止一次從各種的數據文版上看到那次悲劇。
那也是載入歷史的一刻。
…………
一架急速行駛的飛行梭劃過天崩地裂般的十三區，懸停在了上空。
古貝宇穿着一身厚重的銀色動力裝甲，藍色的流光穿行在縫隙之中。
看着下方逐漸擴散到整個第十三區的巨大空洞，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回中樞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