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剛剛開出去幾公里,忽然路邊衝出一個鬼影,我踩了一下剎車,越野車發出尖銳的剎車聲,讓人牙酸。
我看着空蕩蕩的林中公路,冷哼一聲,手中猛地射出金色的捆鬼索,從車窗裡飛了出去,如同蛇一般,纏住了前方一個看不見的東西。
我手一抖,捆鬼索收緊,被捆住的鬼魂立刻痛得大呼小叫起來。
“元女士,住手,快住手,我這把老骨頭快被你給勒斷了。”捆鬼索之內忽然閃爍了一下,出現了一個鬼影。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裝,身材高大挺拔,如果不看臉,肯定以爲是個大帥哥。
但是一看臉,直接嚇死。
倒也不是他長得有多醜,而是他長了一張馬臉。
馬面?
我警惕地望着他,說:“堂堂馬面,地府之中的鬼差總領之一,怎麼會隨隨便便到凡間來?你到底是什麼人?”
馬面說:“元女士,我真的是地府鬼差馬面,我這次來找您,是有急事告訴您,能不能請您先把我放開?”
我卻不上這個當,說:“有什麼話,就這麼說吧,我聽着呢。”
馬面很無語,又有些無奈,說:“是關於您弟弟的。”
我臉色一沉:“我弟弟怎麼了?”
“是這樣。”馬面焦急地說,“您弟弟如今是代理五官王,今天一早,第八殿都市王忽然夥同第七殿泰山王和第九殿平等王衝進五官王的宮殿之中,要捉拿您弟弟,說您弟弟是鬼胎、災星,他的出現就有違天理、有傷天和,要抓您弟弟到東嶽大帝面前去,請帝君治他的罪呢。”
請東嶽大帝治罪?東嶽大帝不是在我家裡沙發上躺着嗎?誰來治罪?
等等,上次我們進入地府,所見到的那位東嶽大帝又是誰?
難不成是那個黑斗篷男人?
不對,若是他假扮東嶽大帝,唐明黎早就動手了。
或者是……唐明黎安排的假貨?
他爲什麼這麼做?
我挑了挑眉頭,心想,這地府之中,水也很深啊。
馬面急切地說:“元女士,您還等什麼啊,趕快隨我到地府去,救五官王一命啊。”
我看向他,不慌不忙地說:“我不過是個七品的修道者,別說東嶽大帝了,就是那幾個閻羅,我都打不過,我去有什麼用?”
馬面道:“您是五官王的姐姐,您能證明他並不是鬼胎啊。”
我沉默了一陣,緩緩來到他的面前,說:“是誰,派你來的?”
馬面愣了一下,說:“沒有誰,是我自己來的。五官王對我有恩,我當然要報答他。”
我很冷淡地說:“好,我知道,你可以回去了。”
說罷,我一招手,捆鬼索就回到了我的手中,重新上車,繼續開車回家。
馬面簡直不敢置信,大聲道:“那可是您的弟弟啊,您爲了他,連大學都不上,在外面打工供他讀書,爲什麼現在卻見死不救?”
我動作一頓,回過頭來盯着他,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當然是五官王告訴我的。”他面色嚴肅地說,“五官王殿下視我爲朋友,我願意以死報之。”
我心中更是疑竇叢生,對這個馬面,也更加懷疑。
我的經驗告訴我,如果有人好得像假的一樣,那他一定就是假的!
忽然一個人出現在馬面的身後,道:“馬總領真是義薄雲天。”
馬面一驚,猛地回過頭,看見唐明黎站在那裡,目光陰冷地望着他。
不知爲何,他覺得後脊背一陣陣發涼。
“馬總領還是請回吧,這件事,我們自有分寸。”唐明黎一揮手,馬面忽然飛了出去,在空中化作一團煙霧,消失了。
唐明黎大步走過來,輕輕抓住我的手,臉色嚴肅地說:“君瑤,地府之中恐怕發生了變異,我們要千萬小心,不管是誰的話,都不能隨便相信。”
我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回來。
上了車,唐明黎道:“安小翠的事情,我已經查到了。”
我不快地瞥了他一眼,說:“你監視我?”
他苦笑:“怎麼會?從我第一次見到沈安毅時就有所察覺,只是現在的我,不比前世,實力有限,無法看出他的真正身份,便讓人去查了。”
我更加不高興:“這種事情,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唐明黎道:“當時我什麼都不能確定,也沒有任何證據,而在你心中,他是你唯一的親人,就算告訴你,你會信嗎?”
我沉默不言。
唐明黎那雙好看的劍眉皺了起來,說:“君瑤,我有些嫉妒沈安毅了,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不能比的。”
“那不一樣。”我看向他,說,“親人與愛人,是不同的。”
唐明黎愣了一下,驟然大喜,嘴角上勾,眼中的興奮卻是怎麼都掩不住。
而且,我發現,他的臉頰,居然紅了。
唐明黎,居然臉紅了。
他假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臉紅心跳,說:“安翠兒就在山城市裡,想不想去見她一面。”
我點了點頭,他便帶着我來到城西西來區,西來區因爲地形的問題,發展比較慢,大多都是些老舊住房,被人戲稱爲貧民窟。
我們將車子停在路邊,走進一條深巷,巷子的地面還是青石板鋪的,坑坑窪窪的滿是積水,還有一些爛菜葉和塑料垃圾灑在地上,頭頂上掛着萬國旗,各種顏色的衣服迎風招展。
可見,這個安翠兒,過得並不好。
我們來到一戶住在底樓的人家,敲了敲門,過了好半天,門纔開了一條細細的縫兒,露出一張白白的人臉。
那是一個小女孩,大概八九歲,長得很漂亮,但身上的衣服卻是很便宜的地攤貨,牛仔褲有些短了,洗得發白。
小女孩警惕地望着我們,說:“你們找誰?”
“請問安翠兒是住在這裡嗎?”我問。
小女孩咬了咬下脣,說:“你們走吧,那件東西我們是不會賣的。”
我心中一動,說:“小妹妹,我們不是來買東西的,我們想要見見安翠兒,有點事情,向跟她請教。”
小女孩猶豫着不肯開門,裡面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卻顯得很蒼老:“阿絳,讓他們進來吧。”
小女孩阿絳打開門,外面的風吹進去,牀上的人不禁一陣劇烈地咳嗽。
這屋子非常的小,只有二三十個平方,瀰漫着一股藥味兒,傢俱寥寥無幾,擺着一張一米二的小牀,小牀上正半坐着一個女人。
昏黃的燈光照出了那女人的容貌,她和安毅長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母子,只是容顏非常的憔悴,身體很瘦,只剩下了皮包骨頭。
即便如此,也能從她的容貌中看出,她年輕的時候,是多麼的美麗動人。
“抱歉。”安翠兒歉意地說,“我這裡沒有什麼好招待的,請坐吧。”
我走過去,說:“安女士,我這次來,是有些問題想要問您。”
安翠兒點頭道:“您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我拿出了沈安毅的照片,遞到她的面前,說:“安女士,您認得這個人嗎?”
她仔細看了半晌,忽然露出驚恐的神情,叫道:“是他!是他!”
因爲太激動,她不禁又大聲地咳嗽起來,直咳得天昏地暗。
“媽媽,喝水。”小女孩拿着水杯過來,喝過了水,安翠兒好一點了,眼中露出疲憊之色:“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找回來的。”
我冷聲道:“你當年拋棄了他,把他送給一個爛賭鬼收養,你可是他的親生母親,怎麼能狠得下這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