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長興還記得長樂侯府那位嫡長女告訴他的話,“就當姜淑婉已經死了吧……”
好一個聰明的姑娘!
太子殿下當年以爲自己隱藏的好,沒準人家姑娘早就洞察了。一個是當朝太子,若是搶了長樂侯府的已經準備外嫁定國公府的姑娘,怕是朝野又是一次動盪。
所以,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卻是最好的。
萬長興眼尖,記得太子殿下的玉佩被那姑娘緊緊的握在手心裡……唉,可惜了兩個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萬長興始終是提都不敢多提一句,哪怕是他暗暗關注着幽州府,知道陛下當年可能有一個龍種流落在外,依然不敢有絲毫提起。
承平帝磨砂着手中的玉佩,這玉佩本是一對,是他母后當年陪嫁的玉佩,他把其中一塊給了婉兒,如今……也不知道婉兒在哪兒。
“把奏摺拿來吧。”承平帝收起感傷,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如果能找到,怕是早就找到了。
承平帝是個勤勉的皇帝,哪怕還在病中,依然讓萬長興拿來了奏摺。
“今年匈奴雨水倒是好,不過,朕已經在幽州府陳兵,他們不會再有機會的。”拿起幽州府那邊的奏摺,是定國公上奏的,有定國公府這樣幾代忠良鎮守幽州,他也可以放心。
承平帝突然想起一件事兒,“聽說定國公府的世子南宮文軒自幼體弱多病,朕本意給他一個從四品,想着好男兒應該在戰場上多磨鍊,可老四前些日子給我說,定國公府的世子南宮文軒身體羸弱,怕是領不得太多兵馬,所以朕就給了他一個從四品宣威將軍,領千戶事,編練新軍一千。”他笑了笑,“都說虎父無犬子,定國公一十二歲就上了戰場,未曾想這定國公府這世子倒是個病秧子。”
萬長興渾身一震。
定國公府的世子——南宮文軒,那不是……他擔憂的看了一眼陛下,太監不得干政,可他這時候卻不得不說。“陛下,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承平帝是個比較和善的皇帝,這與他的出身有關,再加上沒有兄弟蕭薔之亂,相對應的他這個皇帝就比較溫和。面對這自小一起長大的內侍,他也未曾表現出太多不滿。
萬長興看他不說話,就知道是默認了,卻也小心翼翼道:“奴才記得,三皇子從小身子也是不大爽利,自從淑妃娘娘求了陛下讓三皇子習武,奴才瞧着,這身子骨可是越來越結實了。”他有意提起這事兒,“陛下前幾日感染了風寒,奴才看三皇子本也有些不爽利,可轉天一看就好了……這習武啊,還是對身體好的。”
承平帝的手就頓了頓,“這倒是,習武到底能鍛鍊體魄的。”他就想到了定國公,“定國公幾代駐守幽州府,本來世子是要進京的,可那南宮文軒自幼體弱是出了名的,朕也就憐惜那孩子。”
這種領兵在外的大將軍,一般家小都是要長住京都的,可是定國公府這一代情況特殊。
萬長興知道陛下的意思,當即道:“陛下既封了那定國公府的世子,還要招他入京嗎?”他有些擔心,怕被有心人看出什麼。
只是,四皇子突然跟陛下提起這件事兒,攪合了定國公世子的從四品實權,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想到四皇子自幼就心思縝密,萬長興就有些擔憂。
“朕已經讓他在幽州府練兵。”承平帝低頭輕笑,“那孩子既然身子不好,到軍中多練練也是好的。定國公府向來出勇武之輩,朕希望將來他能替朕守護幽州。”
萬長興莫名的鬆了口氣,卻提議道:“定國公府父子兩代爲陛下盡忠,陛下也該高興纔是。”他這話明顯意有所指。
果然,承平帝的笑容一頓,淡淡道:“定國公府那續絃也是出自長樂侯府吧。”
萬長興忙道:“是。”又補充道:“國公夫人姜氏難產離世,庶出的妹妹姜氏隨即擡入定國公府,生有一子,名文佑,今年也一十二歲了。”作爲皇帝的身邊大太監,對於朝中各位大臣的家中情況,他還是很瞭解的。
“姜氏這麼多年也是辛苦,就按例封她一個誥命,擬旨,讓姜氏攜子進京吧。”承平帝開了口,先給了一個甜棗,隨即這算是把姜氏母子拘在了京中。
這纔是領兵將領該有的待遇。
“是。”萬長興躬身領命。
姜淑婉啊,你在天有靈,也該感激陛下的。哪怕陛下什麼也不知道,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陛下,還是幫了你們的孩兒。
承平帝想了想,突然道:“朕還從未見過定國公府那個世子,年底叫南宮文軒進京吧,順便……他既然開始領兵了,就賞賜他一些東西。”他一口氣說了幾樣,都是很不凡的賞賜。
哪怕萬長興明白,陛下這是在變相安撫定國公,畢竟讓他的妻兒進京了。可這也不得不說,這就是陛下和那個孩子的緣分,不然好好的,怎麼這賞賜就落在了他的頭上呢。
有那麼一瞬間,萬長興都忍不住想要告訴陛下,您在外面還有一個龍種。可告訴了又能怎麼樣?平白無故的讓陛下煩心罷了。
天剛放晴,外面傳來太監稟報的聲音,“陛下,淑妃娘娘來了。”
承平帝微微蹙眉,翻閱奏摺的手就是一頓,“告訴淑妃娘娘,朕在批閱奏摺,讓她先回去吧。”
那小太監恭敬的退了下去,隨即送來一盅藥膳,“這是淑妃娘娘親自給陛下燉的。”
萬長興一看陛下的臉色,就知道是動怒了。
瞪了那小太監一眼,“還不下去?”卻是接了那藥膳。“陛下,淑妃娘娘也是惦記您的身體。”
承平帝“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萬長興抹了一把汗,“下面的人不懂事兒,奴才這就去辦。”低聲吩咐幾句,那個不知道受了人家淑妃什麼好處的小太監就被處理了。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再和善的皇帝,都是不可侵犯的。
萬長興想到長樂侯府的姜淑婉,再想想那位體弱多病的南宮文軒世子,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