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這個慕容楓,幾乎就是個不存在的人。
其母,也就是慕容夫人邱婉月,也是系出名門,慕容楓出生時即因身體孱弱而被送到山青水秀,氣候溫和的外公外婆處寄養,後來邱老夫人因病辭世,她才被接回家中,卻因性格懦弱,不善言談而被大家忽視。
其實,原本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爲四太子選中的是尚不足十六的四小姐慕容雪,可慕容青良不捨得自己最疼愛的幼女嫁給朝中名聲最爲狼籍的四太子,便以幼女尚且年幼爲由,將人選定爲最爲他不在意的三女兒慕容楓。
卻沒想慕容楓生平第一次違抗父母之意,長跪堂前求父母不要將她嫁給四太子,卻正遇連夜秋雨正濃,一夜冷雨淋下來落得個三日三夜的昏迷,最後也未能改變必須出嫁的事實。
至於四太子,複姓司馬,單字一個銳,是皇后娘娘的次子,與大太子司馬哲本一母同胞,卻截然不同,大太子爲人公正平和,這四太子卻放蕩不羈,都說他好色而無情,身邊從不缺女人,卻從未專情於任何一人。
至於爲何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要爲次子選擇慕容家的姑娘,大家猜測是因爲慕容家的四小姐容貌出衆名聞天下的緣故,但爲什麼又答應退而求其次選擇慕容楓,大家猜測也許是因爲太子妃慕容芊從中斡旋的緣故。
但到底是爲何,卻無人真正知曉。
白敏從春柳口中知道了這些。她也見到了慕容雪。
雖然她說過不許任何人探望她,但還是不能阻止慕容雪來看她,大家對於慕容王府天仙一般的四小姐好象根本沒有免疫力,所以慕容雪完全沒有阻擋的出現在了白敏的面前。
慕容雪確實非常的美麗,美得讓人停止呼吸。可白敏也只是心中讚了一聲“果然貌美若花”,就罷啦。她覺得慕容雪美得過於精緻,完美,反而沒了特色,就如玉雕的花,再似真花,也欠缺生命的質感,美到無有缺點,反而失了味道。慕容雪確實是美,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間,確實可傾城傾國,只是這一切與她白敏何關。
“三姐。”慕容雪的聲音也嬌柔動聽,輕輕喚來,宛如天籟。
白敏輕輕嘆口氣,她可沒心情招呼這個慕容楓的親妹妹,懶懶一句,“春柳,我要歇了,代我送四小姐回去。”
“三姐。”慕容雪再喚一聲,“我想和姐姐說會話。”
白敏回眸一笑,“我後日清晨就要離府,此時當真是沒有心情與人攀談,你還是回吧。”看一眼春柳,淡淡說,“送客。”
轉身即走。
慕容雪看着她離開,隱約間覺得有些許陌生,這全不似往日的三姐,母親告訴她三姐是替她進宮嫁給四太子,她覺得心有愧意,特意前來探望,母親也說於她,三姐病好了後,性格變化很大,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的冷淡,就連眉眼間都只是淡淡的漠然,不親不疏。
想比較來說,白敏覺得她還是比較喜歡與她合二爲一的這個沒有故事的慕容楓,如果是天意,或許她可以讓這個慕容楓活得灑灑脫脫,畢竟她的魂魄借了人家的身體。她記得她爲白敏的時候看過的書上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伴君如伴虎,也看了許多電視劇中皇宮中的爾虞吾詐,如今輪到她,到真要瞧瞧是如何的心驚膽戰。
如果真如春柳所言,慕容楓的父母是犧牲了這個他們並不看重的女兒一生的幸福成全他們另外一個女兒,那麼生了分也是自然的,雖然魂魄是她白敏的,但她卻不能完全排斥慕容楓的某些東西,她們兩個就是合二爲一,她覺得她只是替慕容楓說出心裡的話而已。
慕容楓是個相當聰慧的女子,白敏看過她的女紅,看過她的字畫,不張揚卻風格清朗,想必定是慧心蘭質的女子,畢竟邱老夫人也是個大家閨秀,對養在身邊的這個外孫女也是用心管教的。
只是慕容楓不善言詞,性格木訥,處事懦弱,想必與她自幼便寄人籬下有關,因爲邱老夫人家中尚有與她年齡相妨的孫子孫女,春柳說他們常常會偷着欺負她,而她無處哭訴,也就只得忍了,所以養成了凡事忍讓,不與人爭的性格。
離府出嫁前這兩日,白敏讓春柳閉口謝客,除了慕容雪,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跨入她的閨房半步,自從見慕容楓不冷不熱送走四小姐後,春柳就再也沒敢讓任何人出現在白敏的面前,包括老爺和夫人。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慕容王府爲慕容楓早已經準備了豐厚的嫁妝,一則是爲了面子,二則也是因爲對這個女兒多少有些愧疚之意,三則也是不得不如此大張旗鼓。
一直沒有人知道慕容王府三小姐因爲不願嫁給四太子而長跪拒婚的事,城中百姓都只知道慕容王府又有一位姑娘出嫁,且同樣嫁給了一位太子,雖然這位太子名聲不好,但對於平常百姓來說,能夠嫁給皇親國戚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事。
任由喜娘爲自己打扮,白敏兩眼不睜,面色平靜如水,看不出喜悲,耳邊只聽得喜樂聲聲,鑼鼓震天,人聲鼎沸。
慕容夫人讓春柳、春桃隨她一同進宮,至於留或不留由她自己決定。
花轎坐的讓她昏昏欲睡,搖啊搖,很有節奏和規律,想不出從慕容王府到皇宮竟然有如此遠的距離,白敏心中估計,應該差不多得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纔到。一路上她懶得看,喜帕遮着她被脂粉修飾過的臉,她靠在花轎內的坐椅背上打盹。喜服紅的讓她眼暈,鳳冠壓得她兩個太陽穴隱隱做痛。
終於到了,暈暈糊糊的被人攙下轎,按着冗長的儀式一步一步進行着,她形同木偶,任人擺佈,只想着馬上找個地休息,喝口水,吃點東西,她實在是又累又乏又渴又餓,早知如此,上轎的時候真應該讓春柳爲她準備點吃的藏在身上。
新郎伸過了手,白淨修長,指甲也乾乾淨淨。但白敏卻感到一種不加掩飾的冷漠和拒絕,連紅豔豔的喜服也壓不住這種排斥。她機械的將手搭在對方的手上,感覺就象放在了冰塊上一般,那一刻她竟然突然間有些清醒,彷彿從頭頂涼到腳尖一般。
不用問,白敏也知道,這位四太子對慕容楓的嫁入根本就不歡迎,這樣也好,你無情,我無意,剛剛好可以落得個各安本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