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思言卻懶得再去看眼前這一幕鬧劇了,反正這次她的目的已經是達到了,她擺擺手道:“不必了,禮部尚書大人教出來的好兒子的確是人中龍鳳,孤是高攀不起了。”
此話一出,禮部尚書和王偃之的臉頓時就一片灰白了,這話的意思便是王偃之再也沒有機會參與選秀的事宜了嗎?
可是相比之下,禮部尚書更擔心的是,女帝的言外之意是否是王家再也沒有機會參與選秀了。
失去了一個王偃之實在算不上什麼,可是若是整個王家都被臨思言拉上了選秀的黑名單,那她今後還如何在官場上立足啊!
她趕緊跪倒在臨思言面前,哀求道:“陛下,犬子年幼無知,這才驚擾了陛下,萬望陛下海涵,不要計較這些……若是陛下不喜歡偃之,臣還有一位遠房侄子,長相才情也是一等一的,陛下……”
王偃之原以爲母親是在爲他求情,卻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就這樣被放棄了,自己這樣和自己知道被蘇家放棄的蘇望舒有什麼區別?!
他從小就是被家裡嬌養着長大的,要什麼有什麼,何時受到過母親這樣的對待。何況前些日子,母親還叫他好生準備着,說自己有望成爲貴君!
可是隻是短短的幾個時辰,一切都沒了。
王偃之一瞬間怨懟、憤怒都涌上了心頭,大聲地駁道:“憑什麼?母親,你是要放棄孩兒嗎?!我不,我就要入宮!”
禮部尚書現下頭上已然是出現了豆大的汗珠,心裡暗罵自己平時爲何對這小子如此嬌慣,這纔在女帝面前闖下大禍。
自己如今是爲了保這傻子,他看不出來嗎?!若是被女帝查出來他們膽敢合夥一起誣陷蘇望舒,還在女帝面前裝得一本正經,那便是欺君之罪!
到時候別說他自己了,整個王家都要遭殃!
禮部尚書狠下心來,高高地舉起手,一個大耳刮子就狠狠地抽在了王偃之白淨俊秀的臉上,力道之大直接給他半邊臉都抽得腫了起來。
她嘴裡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給我安份點吧!一天到晚的,你看看你給我捅了多大的簍子!”
說完又轉向臨思言,繼續情真意切地懇求道:“陛下若是真的生氣,便處罰偃之吧,他從小不服管教,如今也該是讓他長長記性。”
禮部尚書說不疼王偃之那也是假的,畢竟自己就這麼一個親生的兒子,一直盼望着有一天他能進宮爲家中掙來一份榮寵,只可惜他自己是個不爭氣的。
既然如此,那便捨棄了吧,左右不過是一個男兒,沒了便沒了,大不了她再從宗族中過繼一個便是。
臨思言看着眼前這一幕,不由得回過頭瞥了一眼蘇望舒,見他一言不發的樣子,估計着他也是想到了自己相似的遭遇了。
臨思言嘆了口氣,適時地打斷了禮部尚書還想說的話:“都不必了……王大人,孤實話和你說吧。孤其實一開始在朝堂上說出想要舉辦選秀事宜時,便是在試探你們。”
“孤想看看,你們哪些人對孤的後宮虎視眈眈,甚至不惜得罪蘇丞相,都要試一試插足後宮的感覺。”
“現在看來,王大人是獨一份的啊……”
禮部尚書頓時腦門兒上就是一個汗如雨下,她是怎麼也沒想到原以爲天真好拿捏的小女帝,心機居然是如此的深沉。
轉念又想到,一個在天涉那樣豺狼虎豹之地平平安安生活了八年的人,又怎麼可能單純好騙?她頓時後悔不已,不該在這樣一個敏感時期將自己的心思暴露出來。
還是她們將這位新帝想得太簡單了……眼前這個人,看着遠遠比她的母親還要可怖!
·臨思言趁着蘇望舒還在怔愣之際,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微涼的腕骨,這種時隔八年才遲遲到來的觸碰,直接讓蘇望舒渾身一顫,接着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臨思言。
臨思言在一衆驚訝的目光中泰然自若道:“蘇望舒蘇公子與我相識於微末,在我最不受寵時也仍然是不離不棄,這樣的情分之重,讓我不敢相忘。”
頓了片刻,她又繼續道:“我離開天霽前往天涉爲質之時,望舒曾經贈予我一把短刀,我一直帶在身邊,極爲珍重,不敢有片刻的離身,此後這把短刀也跟隨了我整整八年,曾經數次救我於危難之中。“
“最後,我命貼身侍從將這把刀作爲信物帶回天霽,也帶回了我仍然平安的消息,這才爲我的回國換來了一線機會,因此,這把短刀對我的意義是不可磨滅的。“
“故劍情深,短刀於我都是如此,想必各位對望舒在我心中的位置也有一個大致的瞭解了吧。“
臨思言說完這麼大一段話,聽得在場衆人一片靜默,估計以後,也沒有人再敢對蘇望舒動輒爲難,出言不遜了。 WWW¤т tκa n¤¢ ○
臨思言也不管蘇望舒的那一點點可以忽略不計的掙扎,拉着他就直接離開了。
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身後帶着怨懟和不甘目光的蘇望安,以及一顆巨大的古樹後未央站立了許久的身影。
蘇望舒被臨思言拉到一處僻靜的小亭子中,他的目光顯然還有些飄忽,似乎不相信剛剛的話是從臨思言口中說出來的。
臨思言將他按着坐下,清澈的眼和他幽深的眼睛對上了,半晌,她先露出一個笑:“怎麼?不相信是我能做出來的事?“
蘇望舒搖搖頭,輕輕道:“不是,只是感覺自己在做夢……”
那不就是不相信嗎……臨思言心裡無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我讓未央帶回來給你的那把刀……”
話音剛落,蘇望舒擡手就從衣襟處伸了進去,拿出了一個被包裹得很精細的絹包,一打開,果然就是那把短刀。
臨思言有些愣了,訥訥道:“你一直把它帶在身上啊……”
蘇望舒嘆了口氣,眉目憂愁地看向她,此刻他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八年前的那種真實感:“那天未央把刀帶回來時,上面還沾有你的血,這些日子我一直貼着心口放着,感覺那一塊就像要燒起來一樣。”
蘇望舒反手握住了臨思言的手,語氣中帶着哀求:“以後不要再傷害自己了,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