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疆在聽到這些話時面色已經不能簡單的用難看來形容了,他眼神狠厲地看着眼前這個雲淡風輕地就打破了他所有體面和僞裝的人,身上終於散發出那種居於高位者的戾氣——
“青昊仙尊,還請慎言!我東越國雖然尊崇修仙之人,但也不會一再忍讓至此!”
臨思言面色如常,心裡卻已經是驚濤駭浪:這是什麼劇情?剛剛舜華是什麼意思?那個傳說中的言喻,竟然是自己這具身體的父親?那所謂她的那個母親——錦瑟郡主臨錦瑟,臨貴妃,又是什麼意思?
這麼多複雜的身份,這麼多複雜的身世,這麼多問題,真的是她一個反派可以擁有的嗎?
009也是吃了一個接一個的瓜,撐的厲害,一邊還要安慰臨思言:“反派當然需要複雜的身世和身份的渲染啦?你看哪個反派不是家庭不幸、童年悲慘、一招覺醒,然後決定報復社會……”
臨思言表示她沒有當過反派,這反派的故事線她屬實是不懂了。
舜華冷笑一聲,面上一絲溫柔都不再:“東越陛下若是真有能耐大可就地格殺了我,我倒要看看書你先動我,還是我先掀了你這金鑾寶殿。”
“你可以堵住一個人兩個人的嘴,但是你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嗎?”
兩人互不相讓地盯着對方,眼神之間彷彿已經進攻防守過千百回合,一時間暗潮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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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澈和鳳棲梧分頭行動後,他突然記起自己曾經在鍾離家敗落後流亡到京都時將母親親手打造的一把號稱兵器榜上位列第一的“寒冰連弩”。
那時他身無分文,只能把它抵押在了當時一位面善的姐姐那裡,這才換夠了前往鶴歸山的盤纏。
這連弩雖然比不得那月華落星那般耀眼,但卻也是有“十箭齊發,箭箭無虛”的“天下第一弩”的盛名的。
若是自己能去將那把神弩尋來,或許有機會換得那居安閣閣主的青睞。
這樣想着,他馬不停蹄地就按着記憶裡的路線找到了那位姐姐開的繡坊面前。
倒不是說他的記憶如何如何的好,只不過這位姐姐繡坊的地理位置很是特別:就在那護城河的盡頭,與東街最雄偉高大的建築,“慕容將軍府”那位頗有神名的異姓王慕容復安的府邸一西一東,各佔首尾,兩兩相望。
那時他還有幸見過慕容復安打馬遊街從繡坊外疾馳而過的風姿。
回憶着舊事,鍾離澈找到了那家熟悉的繡坊,原本正要敲門,突然回過神來,如今已經是半夜了,恐怕那位姐姐早已歇息了。
他正要離開,卻隱隱約約看見了屋內燭火搖曳,顯然是還未入睡。
他又猶豫了一下,想到那塊奇玉的搶手,若是自己再不快點將它拿下,只怕這麼好的生辰禮物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份了。
鍾離澈還是敲響了房門,不一會兒,屋裡有個柔柔的女聲猶豫地問道:“誰?”
鍾離澈趕緊把聲音壓的和善些,道:“是我,十年前向繡坊主用一把弩換了一些盤纏的那個孩子,如今我特地回來,準備向繡坊主換回我的弩。”
屋內安靜了一會兒,片刻,門被打開了一條縫,屋裡的姑娘往外瞅着。
鍾離澈趕緊開口道:“姑娘,我沒有惡意,只是想來換回我的弩,多少錢都沒問題;順道再來感謝當年姑娘善意賒了我一百兩銀子,這才讓我得以活命。”
屋內姑娘聽到了幾個當年只有二人才知道的關鍵詞,這才鬆了口氣似的,打開了門讓他進去:“進來吧。”
這位姑娘正是獨孤佳柔,她剛剛纔送走了慕容復安,剛剛聽到有人敲門還以爲是他去而復返,終究是失望了。
獨孤佳柔眼角還有些哭過的泛紅,她調節好自己的情緒,去屋內把十年前鍾離澈押在這裡的弩拿了出來,放到了鍾離澈面前。
那把弩顯然被保養得極好,甚至比鍾離澈抵押在這時的樣子還要嶄新,可見獨孤佳柔的細心和呵護。
“錢就不必了,東西你拿走吧。”獨孤佳柔朝鐘離澈道。
鍾離澈驚了一下:“這怎麼行,當時說好了是抵押,總不能讓你吃虧吧……”
獨孤佳柔笑着打斷了他,只是那笑容着實有些勉強了:“這沒什麼的,當時哪怕你不用這個弩做抵押我也會拿出一百兩銀子資助你的,我只是……在你身上看見了我自己的影子罷了……”
“再說了,現在錢財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了。我的心上人已經對我沒了情意,我明天就要離開了……”
鍾離澈見她一副哀婉欲泣的樣子,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不知道爲何,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也遇到這樣的局面,自己應當如何?
若是師尊對他無意,甚至對他的情感產生厭惡與牴觸,那兩人恐怕連最基本的師徒關係都無法再維繫了,彼時他又該如何自處?
他頓時不敢再想,實話實說,他的內心還是認爲自己那個十年前在鶴歸山前驚鴻一瞥的卑微的弟子,萬般苦痛,只盼能換來師尊一眼垂憐。
從獨孤佳柔處出來後,鍾離澈整個人都是一種魂不守舍的樣子,以至於他回到幾人暫住的旅店時,在看到臨思言他們的屋中燭火熄滅,便以爲他們都已經就寢。
直到第二天,鍾離澈左等右等,那三人都沒有下樓用早膳,他才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衝到三人的房間推開虛掩的門,空無一人。
鍾離澈當即只覺得腦子裡一股邪火直往上衝,他飛速到樓下,扯住那算賬的小廝的領子大聲喝問道:“和我一起來住店的那三人呢!爲何昨夜他們沒有回來?!”
那小廝被他這樣一扯一逼嚇得半死,哆哆嗦嗦道:“我……我不知道啊……這位公子,你先放開……放開我……”
鍾離澈這纔回過神來,那小廝的衣襟卡在他的手裡,脖子被他無意識地力道掐的死緊,眼看就要被他掐得臉變成豬肝色。
他心裡一驚,趕緊放開他的衣領,仍那小廝拼命一陣咳嗽。
鍾離澈趕緊在心裡默唸了好幾遍清心咒,同時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恐慌感。
最近自己一直按照師尊的囑咐潛心修煉清心咒,卻不知道爲何,他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身上的魔氣了。
有幾回甚至出現了魔氣在他體內暴走的現象,他根本不敢告訴師尊。
他使勁呼吸了一口氣使自己靜下來,儘量語氣放平地問道:“你仔細想想,比如,昨晚有沒有什麼異常現象?”
那小廝好不容易緩過來,面上有了些人色。他努力去回想,有些不確定道:“昨……咳!昨晚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只是很晚的時候外頭似乎有官兵巡邏的聲音,在我們店門口停了好一會兒才走……但這也不算什麼異常,最近京都夜間不太平,昨天又是花神節,巡邏頻繁一點也正常……不過我昨天的確沒有看見你那三個同伴回來過……”
那小廝話還沒說完,就見鍾離澈一下衝了出去,神色緊張得不行。
“喂!公子!我還沒說完呢!你要是去尋人,那些衙役不靠譜,你去找居安閣閣主,他們也接單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