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便把這件事撂下了,再沒動過安全屋的念頭。
他沒想到關越庭會主動提起,呆了片刻,皺眉搖頭:“關越庭,謝謝你。但是不行。”
關越庭看了他一會兒,認真的表情慢慢變得有些無奈:“……我就知道。”
就知道周燃不會同意。
周燃看他一臉鬱悶,悶悶不樂的樣子,頓時笑了:“你知道我不會同意,還提出來幹嘛?你不爲自己以後想想?還板起臉來了,不行!”
“可是安全屋還有臨思言……”
“沒有可是,你又不欠大夥兒的,不用覺得內疚。”周燃擺擺手,低頭繼續看他的平面圖,“我會想辦法的。”
關越庭半天沒吱聲,周燃以爲這事兒已經過去了。
沒成想手中突然一空,青年把黑營的平面圖抽走了,緊緊地捏在手心裡。
“不關安全屋,是我們……”關越庭的臉有些嚴肅,艱難地組織措辭。
關越庭望着周燃的眼睛無比沉重,存着說不出的沉甸甸,似乎在下一個艱難的決定。
周燃正頑強地自我分析這莫名其妙的緊張,就聽沉默片刻的關越庭再度開口。
“……黑營也不簡單。”關越庭的眼睛亮得驚人,說完就迅速垂下頭。
室內一時安靜,關越庭低着頭,周燃只能看到他懊惱的側臉。
關越庭這話一定不是隨口胡說的,周燃想。
其實他也懷疑過,爲什麼當時聯邦要送自己上法庭,黑營那邊卻連個屁都不敢放,如今他倒是有些猜到了。
他們自己原本就不乾淨。
“我……”周燃開口才發現聲音啞了,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卻一時想不到說什麼。
關越庭擡起頭,目光居然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既然以後都要腹背受敵了,我們不如回去把自己的基地做大做強——
這句話突然涌到嘴邊,又被周燃咽回去了。
他嘆了口氣,在自己腦袋上的亂毛揉了揉:“讓我想想。”
周燃沒有考慮太久,畢竟眼下沒有更優的選擇,他們是真的沒有庫存了。
別說再來一次大規模襲擊,就算要闖進黑營基地,也只夠從大門堅持到行政樓。
可是決定雖然下了,他心裡卻還是像堵着什麼一樣,靠着窗臺接連抽了幾根菸,這纔回到屋裡。
“去可以,先說好了,”周燃豎起三根手指,“食物和藥品都留下,彈藥只帶走三分之一,足夠進入黑營的通訊中心就行。”
見關越庭似有不滿,還要說話,周燃飛快地打斷了他:“反對無效。”
關越庭點點頭,也知道如今多說無益。
周燃背過身去按了按胸口,目光是難得的沉默。
那個異形不會傷害臨思言,他知道,可是他也不願意再讓臨思言多在它手上一天了,他忍不了。
事不宜遲,第二天,休整完畢的二人一大早就出發了。
之前車的玻璃碎了個徹底,前後保險槓都撞壞了,周燃和關越庭只能開SUV去。
這一路過去倒不是太遠——安全屋大隱隱於市,就藏身在鬧市區裡。
然而那一帶多是老建築,前有老商場,後有區重點小學,中間無數年齡超過三十年的低層住宅區,人口密集,
街道也還未被重新規劃拓寬,很多路只夠兩輛車擦肩而過。
路上的異形比想象的多,周燃怕SUV在小路上堵住,不得不把車停在社區入口。
引擎聲吸引了一些異形的注意,好奇地繞着SUV打轉。
周燃和關越庭一動不動地坐着,耐心等這些異形搖搖晃晃地離開了,才從天窗爬到車頂,沿着小路摸進小區。
“異形有點太多了……”周燃貓在角落,小聲說。
最高不過七樓的居民樓底全是異形,而且因爲推行開放式小區的緣故。
原本不同社區間的圍牆全被拆除了,異形們四處遊蕩,一眼望去全是人頭。
關越庭站在周燃身後皺着眉道:“……嗯,我們可以繞過去。”
他揉揉額角,確認手槍裝了***,不抱希望地扭頭問關越庭:“你不知道是哪棟樓吧?”
關越庭有些茫然搖頭。
“哎,挨個找吧……”
兩個人鬼鬼祟祟地沿着公告欄、宣傳欄、廣告牌等各種隱蔽物,由外向內搜索。
然而異形分佈得實在是太全面了,幾乎每個拐彎都會迎面撞見一隻。
周燃出手如電,不等異形嚎出響動就解決了,關越庭則負責掃尾,二人一路有驚無險,終於摸到了2號樓下。
到這兒就輕鬆了,二人一路清理異形爬上五樓。
關越庭撬開第一層鎖,開始解第二道密碼鎖,周燃則站在拐角處四下張望。
整片居民區死氣沉沉,除了異形發出的咕噥聲和拖沓的腳步聲,幾乎聽不到其他聲響,也不知那些緊閉的窗戶後,還有多少倖存者。
“周燃。”關越庭低聲喊他。
“來了。”周燃跨過幾層臺階,忽又停下,皺眉往外看。
他隱約聽見了幾聲咆哮,但再凝神去聽時,那聲音又消失了,許久都沒再響起。
聽錯了?周燃留了個心眼,不過現在不是去找人的時候。
他跟在關越庭身後進了門,屋裡大概每扇窗戶都定製了遮光窗簾,整間屋子黑乎乎的。
關越庭撥弄了兩下電燈開關,沒反應,這一片果然也停電了。
二人各自打開手電筒,面前整整齊齊摞到天花板的幾排箱子。
外面分別貼着標籤,標示着各種罐頭食品、高熱量食品、軍用乾糧。
一整箱的藥品,還有碼在臥室裡足足十箱的彈藥。
四面牆、天花板和地板全都貼了隔音材料,周燃恢復了正常音量,一臉震驚地看着關越庭:
“白營就把這麼多易燃易爆物堆在居民樓裡?着火了怎麼辦?多危險啊!”
“不過東西可真夠全的,只要不停水,你在這兒生活兩個月都沒問題。來,咱們開始吧。”
彈藥這些東西,佔地不大,負重卻不小,需要再跑一趟。
周燃和關越庭把東西搬上車,原路折返,半途忽然聽到一陣桌椅倒地的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