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正上癮的言歌略口渴，她頭也不擡地喊着婢子爲她倒杯水。
接過水，手指觸到遞水杯的那手，驚訝擡頭。
言歌醒來那天驚鴻一瞥，對宣武帝還是有點印象的。
只覺得這傢伙長得高大了，褪去了青澀，變得沉穩了，也內斂了。
當然，身上的帝王氣勢也更威重。
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大約是因爲暴瘦的緣故，顴骨特別明顯，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沉鬱而又暴躁的感覺，像只困獸。
他此刻，一眨不眨地盯着言歌。
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裡，沉沉如有兩座大山落在言歌身上。
壓得她連喘氣都覺得危險。
她一失神，手中的杯子滑落，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這一聲脆響將宣武帝從愣怔間驚醒。
他對上言歌的目光，咧嘴，扯出一抹猙獰笑意：“薛青把你藏的真好。”
“說什麼纏綿病榻命不久矣，原來是已經有了新歡。”
他目光上下掃了眼言歌，笑容更甚：“什麼東西，也配和她長得一樣？”
說話間，手突然伸出，捏住了言歌的脖子。
這男人……
三次見面。
每一次都是捏脖子作爲見面禮。
言歌覺得自己真是榮幸無比。
她這小身板，反抗無能。
所以也不反抗了，只一雙眼睛平靜地盯着宣武帝。
她的嘴角扯起，甚至還想朝他笑。
這樣的挑釁，果不其然，讓宣武帝眉臉上的怒意更甚：“賤胚……”
他後面的話沒能繼續說下去。
就像是陡然被人捏住了脖子，他微微長着嘴，眼底透出的驚訝……不，更像是驚恐！
他的手更是在下一刻一鬆，順勢把要朝後倒去的言歌帶進懷裡。
另一手撩起言歌的髮絲，怔怔盯着她耳後那顆米粒大小的紅痣。
下一刻，他擡起言歌的腳，將她鞋襪除去，瞧着她腳底中央的那兩粒黑痣。
他還蹲在地上，一手握着她的腳，微微仰頭，他盯着她。
面上表情，似哭似笑。
言歌沉默垂眼。
這是封央的身體。
這身體，宣武帝不會不熟悉。
宣武帝的手在抖。
但下一刻，他突然起身將言歌抱在了懷裡：“央央，央央，你是我的央央。”
他的聲音裡有狂喜，也有悲慼。
他抱着她的時候，手臂的力量，好似要把她生生匝進他那厚實的胸膛中。
或許是被他感染。
言歌的情緒漸漸也有了起伏。
她的手擡起，在半空頓了頓，然後撫上他的後腦勺。
“阿九。”她輕聲說：“你長高了很多，也瘦了很多。”
宣武帝的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聽她這般說話，好似才終於確認。
他的央央，的的確確的回來了。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淚無聲流下。
宣武帝壓抑着的哽咽聲音傳進言歌的耳朵裡。
言歌睫毛顫了顫。
她將頭，輕輕擱在宣武帝的肩膀上，也因此，看到了月亮門前站着的薛青。
那男人，依舊一身的大紅衣袍。
風一吹，袍帶微微飛揚。
她就算沒有去看他的臉，也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那種沉甸甸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