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她知道的遠遠比他多得多——包括自己的事。
她在害怕，害怕着什麼。
所以甚至都在逃避他。
黎未晞躊躇：“我……”
宮墨笑，捏着她下巴的手卻未鬆一分，之前的氣勢，莫名又放了出來，冰涼冷酷，壓迫着人的心。
“……好。”黎未晞說道，“宮墨，我在害怕。”
他眯眼：“怕什麼？”
黎未晞垂眉，輕輕啓脣：“你能穿越過來，那以後呢？會不會有很多像你一樣的人穿越過來？”
宮墨默了。
“能過來，就一定有回去的辦法。”她低聲說着，“如果你找到回去的辦法，會離開我的吧。”
宮墨再度緘默。
捏在她下巴上的手，漸漸地鬆了鬆。
回去，他當然渴望回去。如果能回去，他會親自揪出那些暗算他的人，將他們一個個處理掉！
可不知什麼時候，回去的念想淡化了呢？
他閉眼又睜眼，一個來回，竟發現自己只記得黎未晞的臉。
他回去，能回來嗎？
若是他回不來，她呢？
她呢。
黎未晞咬着下脣：“你相信女人的直覺嗎……？我感覺，我在失去你。”
宮墨嗤笑：“怎麼可能？”
她搖頭不置可否：“可誰能保證，你一旦見到了同一世界的人，找到回去的辦法，會毫不猶豫的離我而去？你能嗎？”
宮墨滿腔的話，被她完完全全堵在了胸腔。
他，當然不能。
現在，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回去的念頭強烈，還是與黎未晞在一起的渴望更強烈？
黎未晞凝視着他，心中暗暗淡笑。
她起身，端的是黯然的模樣，往房內走。
“你隨時可以離開我。”
“宮墨，我不留你。”
聲聲字字，都是壓制着不忍爆發的情感。
然後她就走了。留下一道背影，似是支離破碎的琉璃。
桌上擺了一桌子年夜飯，剛出鍋，騰騰地冒着熱氣。全都是她最愛吃的，弄得色香味俱全。
與冰涼的氣氛造成鮮明對比。
宮墨坐下，坐在黎未晞剛從坐着的地方，手肘撐着下頜，輕輕地摩挲，再摩挲。
黎未晞是個驕傲的人。
圈內是這樣，圈外也是這樣。
可她有值得驕傲的資本，她這個人就是這般光芒萬丈，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會有人甘願前赴後繼。
能爲他退讓到這一步，顯然是內心做了無數的掙扎，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宮墨自嘲一笑——宮墨，你什麼時候都變得會爲他人着想了？
然而腦海裡另外一個聲音提醒他，她是他人？不，她不是他人。
她是很重要的人，是愛人。
他覺得腦海疲倦，眼皮很沉，就連面對那一桌子菜都沒了胃口。
面對着的就是她的房間，但她把門關上，連道殘影都沒留下。
宮墨感受到手撐着的地方被什麼頂着。
他擡手站立，眉頭微皺，掀開沙發的軟墊。
一層，沒有。
他又再挪開一層。
——沙發之間的裂縫中，埋着個小小的絳色盒子。
宮墨的心撲通撲通狂跳，顫抖的雙手抑制不住地打開了小盒子。
裡面，是一對鑽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