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明褒暗損的功夫,修的可謂是相當到家。
綺羅仙瞧着是在幫嬰淺說話,但話裡話外,卻將她從頭到腳,都貶了個遍。
她哪裡能看得起嬰淺?
不過一介外門弟子。
不管是天賦,還是長相氣度,都同她毫無比較的可能。
一介螻蟻。
比塵埃還不如的東西!
憑什麼有資格,入了白奕煌的眼?
綺羅仙脣角噙笑,眼下卻是悄然閃過一抹凜然之色。
她說了不少。
可白奕煌卻連隻言片語,都未能聽進耳中。
他正在看着嬰淺。
見她被靈力所化成的繩索捆住。
倒在角落裡,用盡了心思,都掙扎不得。
氣的眼圈微微泛着紅。
那副模樣,倒是莫名的,沾着幾分可愛。
仿是纏了滿身毛線團的奶貓。
揮着無用又柔弱的爪子。
連凶神惡煞的表情,都討喜的很。
等着綺羅仙嗓子都要說的冒煙,白奕煌才道了句:
“不用。”
綺羅仙一怔。
眸光一掃,這才見着白奕煌的視線所及,正是嬰淺所在方向。
敢情她說了這麼多,白奕煌居然一句話都未聽!
而是一直在瞧着嬰淺。
她有什麼好看的?
衣衫不整,髮鬢凌亂。
簡直是毫無規矩和禮數可言!
綺羅仙咬緊了牙關,正要繼續開口,白奕煌已是不耐道:
“師姐若是無其他事,煩請先行離去吧,我還要閉關,就不招待了。”
他對待綺羅仙,素來都是如此。
但這一如既往的冷淡疏離,卻因爲嬰淺的存在,驀然變了一番味道。
綺羅仙一怔。
美眸涌起瑩瑩水霧。
她抿緊了紅脣,面上盡是感傷。
雖然並未再開口,可所有的情緒,都已被寫在了眼眸當中。
這副模樣。
任是個人看了,都要爲之動容。
只要白奕煌瞧她一眼。
定能曉得,綺羅仙此時有多難過。
但不巧。
嬰淺艱難的挪了兩步,湊到白奕煌的身前,昂着頭,以一個寵物的角度,哆哆嗦嗦地問:
“什麼時候吃飯啊?”
白奕煌咬了咬牙,心裡那點不知名的彆扭,因爲她的一句話,散了個乾乾淨淨。
袖擺一甩,他怒道:
“你腦子裡能不能裝些旁的?!”
嬰淺委屈:“我餓啊!”
“你...”
白奕煌深吸口氣,狠狠瞪了嬰淺一眼,轉眸望向了綺羅仙,她再次寒聲道:
“師姐,不送。”
這已是明晃晃的送客之意了。
就差直接請她離開。
綺羅仙懸在眼眶的淚,到底是來不及落下。
便眼睜睜的,看着白奕煌走向了嬰淺。
她最厭同人觸碰的師弟,竟是親手抓住了捆着嬰淺的繩索,將她丟回到了冰石牀上。
即使他們的接觸,不過短短一瞬間。
卻是綺羅仙,從未擁有過的。
嬰淺摔在冰石牀,被硌的渾身都疼。
但她仍然奮力發出悲憤的呼聲。
“我餓!”
這若是換成旁人。
敢和白奕煌不依不饒。
估計此時都可以爲下一輩子做準備了。
但也不知爲何。
嬰淺這般的無理取鬧。
在牀上滾來滾去。
拼了命的掙扎,想要解開捆在身上的繩索。
落在白奕煌的眼中,卻奇怪的,並不讓他討厭。
悄悄琢磨了半天,他掃見綺羅仙再次跟上前的身影,心頭忽然鑽出一個念頭。
嬰淺莫不是....
見着他同綺羅仙講話,醋了?
所以,才鬧騰着想要離開,不願見到他同綺羅仙在一起。
若不然。
她那般的喜歡他。
怎捨得離開。
白奕煌恍然大悟。
耳垂再一次泛起了薄紅。
也是。
嬰淺可以爲了他,連自身都不顧。
哪裡會願意,離開他的身邊。
白奕煌心裡的想法,嬰淺是半點不知。
她捂着餓到抽搐的肚子,都恨不得咬白奕煌一口。
什麼情啊愛啊的。
哪有乾飯重要。
她真要餓死了。
“修仙之人,哪需要凡間的飯食?”
白奕煌揹負雙手,聲音雖仍是冷若寒冰,眼神卻古怪的有些飄忽。
“寒潭對修煉有益,雖然你的天資,實在是差到無可救藥,但既有機會留這裡,就好生修煉吧。”
話音一落。
白奕煌轉身離去。
甚至連已經走到他身後的綺羅仙,都不再看去一眼。
綺羅仙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
眼中盡是無措。
白奕煌走出一段距離,忽然停了腳步。
綺羅仙眼睛一亮,還以爲是白奕煌終於想起了她,連忙道:
“師弟,我...”
她的話還未說完。
就見白奕煌大手一揮,一道散着瑩瑩光輝的水幕,逐漸在山洞深處蔓開。
很快。
便將嬰淺,徹底隔絕在了水幕之後。
綺羅仙一愣。
“結界?”
她也是修仙者,自然看的出來。
白奕煌佈下的結界,不僅能防備旁人靠近,同時也保證了,讓嬰淺無法離去。
她被困在了這一隅之地。
除了白奕煌之外,誰也無法接近。
“爲何?”
綺羅仙徹底按捺不住,追在白奕煌的身後,顫聲詢道:
“師弟,那嬰淺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何至於讓你...”
眸中蓄着一抹淚意。
綺羅仙連聲音,都發不完全。
她又悲又怒。
實在是想不明白,不過一次後山之行,爲何能讓嬰淺,得了白奕煌這般的重視?
早知如此。
她是絕對不會讓嬰淺到後山去的!
“沒什麼。”
白奕煌搖了搖頭。
並未有要向綺羅仙解釋的意思。
甚至還加快了腳步,顯然是不打算,繼續同她閒聊下去了。
綺羅仙望着白奕煌的背影,神情之間的悽楚,越發濃重。
她盼着白奕煌能回頭。
一眼也好。
終歸還是代表了,他是在意她的。
但直到白衣少年徹底消失在視線當中。
綺羅仙也未能等到他的眷顧。
溫柔悽楚的神情,在一瞬間徹底消散。
那張堪稱是傾國傾城的面容上,浮起一抹陰沉之色。
白奕煌對嬰淺這般在意。
實在太讓綺羅仙不解。
嬰淺那般的女子。
卑賤又平庸。
毫無出彩之處。
應該被白奕煌極爲厭惡纔對。
但是爲何...
嬰淺竟能得了他的在意?
如她這般的外門弟子,是比污泥還要礙眼的髒東西。
他們兩個人。
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根本就不該,有半分的交集存在!
綺羅仙沉吟片刻,轉身快步回了山洞。
她走到白奕煌佈置好的結界前,伸出纖纖玉手,觸上了淡藍水幕。
只一瞬間。
劇烈的波動涌起。
仿是狂風襲過海面。
引起無數波濤。
綺羅仙面色不變,只暗動靈力,試圖破開結界。
結界內。
滿臉虛弱的嬰淺,也猛地睜開了眼睛,望向了翻涌不停的水幕。
這麼大的陣仗。
自然不會是白奕煌。
那來者,定然是相當不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