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米迦爾勾起脣角,瞥了嬰淺一眼,微微頷首,將她的話寫在了文書上。
“至於那隻狗到底屬於誰嘛?”嬰淺翻了個身,盯着天花板,甕聲甕氣地道:“丟掉了一條死狗,人家養的好了,就想要回去,哪有這麼美的事兒啊?她是個什麼東西?比我還會佔便宜。”
她嗤笑了一聲。
眯着眼思索了片刻,吩咐道:
“你讓人,去外面撿一條死狗回來,要是那什麼華德伯爵夫人再討要,就把死狗給她。反正她丟掉的,就是一條死狗,我們還一條給她就是了,挺公平的。”
“至於卡文迪許伯爵夫人啊。”嬰淺打了個哈欠,更加困了,“明天讓她把狗送來,讓我看看它有多可愛,能被她們搶成這樣,真的閒的要死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很快。
就徹底沉了下去。
米迦爾握在掌心的羽毛筆,也隨之停止了動作。
他望向嬰淺。
但從他的角度,卻只能看到牀上微微隆起的一團。
才醒來沒多久。
她又睡着了。
米迦爾抿緊了薄脣,羽毛筆被他握出了細微的脆響,指尖泛起一抹白。
他到底是起了身。
走到了牀前。
居高臨下的看向了嬰淺。
她全身都藏在被子裡。
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許是有些熱了。
嬰淺白皙的面頰泛着一抹潮紅。
紅脣不安的翕動着。
像是在說着些什麼般。
但那些詞彙,都太破碎。
米迦爾分辨不清。
他肆無忌憚的打量着嬰淺。
從她皺起的眉。
到挺巧的鼻尖。
最後才流轉到殷紅的脣上。
他彷彿是蠱惑了一般。
視線定格。
呼吸陡然加速。
連耳垂也生起了一抹赤色。
“魔女。”
米迦爾逼近了眼。
然後緩緩向後退了半步。
他想。
沒有錯的。
嬰淺果然是一個魔女。
她在誘惑他。
墜入地獄。
米迦爾再不去看她。
他重新回到了書桌前,拿起羽毛筆,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到眼前的文書上。
沒過多久。
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女僕長本欲敲門,但指節才叩上。
那扇虛掩的門,就緩緩開啓。
她先是一驚,正要道歉,但視線一掃,在看到了正在處理文書的米迦爾後,又頓時皺緊了眉。
“殿下!”
女僕長邁進門,不悅道:
“您一個晚上沒休息,不可以再勞累了!這些文書,都不是急事,可以留到王后身體康復之後,再進行處理的。”
“王后在休息,安靜些。”
米迦爾瞥了眼牀,見嬰淺並沒有被吵醒,才重新看向女僕長,道:
“我沒關係,你有什麼事嗎?”
“可是您...”
女僕長皺緊了眉,看向嬰淺的眼神當中,更多了抹不悅。
她嘆了口氣,硬邦邦地道:
“王后的行裝都已經被送過來了,其中有一面鏡子,因爲實在太大,我們放在了塔樓。”
“知道了,我會轉告王后的,辛苦你們了。”米迦爾點點頭,“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女僕長搖了搖頭。
她彎下腰,恭敬的行了一禮。
向後退了兩步,卻又忍不住回過頭,低聲道:
“殿下,國王只是病重,王后就這般對待您,您不該如此忍讓,應該...”
“不。”
米迦爾打斷女僕長的話,他嘆息一聲,眉宇之間浮起一抹痛苦之色。
他道:
“你不該這麼說她,她是我們的王后,理所應當,繼承國王的權柄,掌控管理這個國家。”
“但是您...”
“我沒關係的。”
米迦爾揉着額角,他似是想要對女僕長笑笑,但脣角的弧度,怎麼看都帶着些勉強。
女僕長的眉皺的更緊。
她上前一步,一臉嚴肅地道:
“您纔是下一任國王,只要再等兩年,等您成年,您就可以順理成章繼承國王之位...”
女僕長的話,越說越輕。
連她心裡也明白。
兩年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這中間,米迦爾還是要活在嬰淺的掌控下。
而且就算等到米迦爾成年。
只要嬰淺想。
她一樣有辦法,不讓米迦爾繼承王位。
“我們怎麼會有一位如此惡毒的王后啊!”女僕長一臉痛苦,她閉上眼,雙手合十,如同禱告一般喃喃道:“神啊,救救我們的國家,救救王子殿下吧!”
某惡毒王后躺在牀上,翻了個身,打起了小呼嚕。
嬰淺是絲毫不知。
短短兩天時間。
她在王宮的名聲,就已經跌入了谷底。
所有人都知道,新任的王后,是個相當惡毒且殘暴的女人。
她會讓善良的王子殿下沒日沒夜的辛苦工作。
還動不動就打罵不休。
不論王子殿下做的如何完美。
都能找到理由,降下責罰。
而這一切。
還都是在國王陛下,只重病在身,並沒有過世的情況下。
王宮當中的人,甚至沒有辦法想象。
當國王過世。
這個國家最大的權柄。
被嬰淺掌控在手。
她會做出多少瘋狂而又殘忍的行爲。
在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時。
嬰淺正躺在牀上,擦着鼻涕。
她的感冒還沒有好。
連吃東西都沒有味道。
不過這一點,並不是什麼壞事就是了。
“你剛纔說什麼?”嬰淺咬着勺子,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去看米迦爾,“我的鏡子到了?”
“是的。”
米迦爾彎下腰,幫她整理好亂髮,聲音越發柔了。
“已經放在塔樓上了。”
“爲什麼是鏡子...”
嬰淺愣了一會兒,眼睛陡然一亮。
臥槽!
那他媽的,不是魔鏡嗎?!
就是那個會拍彩虹屁的神奇鏡子。
她印象相當深刻。
“我去看看。”
嬰淺起了身,隨意抄起斗篷,裹在身上,然後就要向外跑。
米迦爾側過身,擋住她前行的路,眼中浮起一抹無奈。
他伸出手,解開了被嬰淺系的亂七八糟的斗篷繫帶,褐色的眼眸當中滿是溫柔。
“王后,已經很晚了,而且您沒有穿鞋。”
“沒關係。”
嬰淺低頭找了一圈鞋,隨口道:
“我很快就回來。”
她是想要自己去的。
但沒想到。
米迦爾還是跟在了身後。
他舉着提燈,對着路上遇見的所有人微笑示意。
只是嬰淺有些奇怪。
在又和一個女僕擦肩而過後。
她終於忍不住,拽了拽米迦爾的衣角,一臉疑惑地問:
“是我的錯覺嗎?她們好像..都在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