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傑看起來並不像是多悲傷的樣子。
王俊成想起來，上次他跟蹤徐傑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徐傑雖然是帶着白菊花來看洛小萱，但是看上去並沒有多難過，似乎只是來看住在這裡的朋友一樣，只是情緒略微低落而已。
如果洛小萱真的死了，他會是這種平淡的反應嗎？
如今徐傑的目光也是看着墓碑上面洛小萱的笑臉，明明站得有些遠，眼中卻彷彿將那個笑臉完整的倒影出來。
他問自己是不是也被這個笑容吸引了是什麼意思？是說他被洛小萱的這個笑容迷惑了？
王俊成不明白，現在在他家的那個洛小萱到底是真的是替代品，還是鬼魂？或者，真的只是他和王俊寧妄想出來的人？
“小萱應該去找王俊寧了吧，你爲什麼來這裡呢，大哥？”徐傑再次出聲對王俊成說話。
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他會再一次來到這裡。
小萱明明已經回來了，和一個星期前一樣，會親切的叫他大哥，也會對爺爺撒嬌。
但是他卻要來這裡陪着地下的洛小萱。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每當他故意和洛小萱說起他們的曾經，她就總是用“她”來說曾經的自己。
徐傑一直以爲，這是小萱在和自己較勁，她不願意回憶起那些曾經，因爲她現在心裡面只有王俊寧一個人，她想要徹底的和半年前的那個自己說再見。
她排斥曾經的自己！
但是就在今天洛小萱出門之前，她又和徐傑說了這樣一句話，讓徐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欺騙自己。
這麼多次了，他一次一次的爲了洛小萱找藉口。
每當洛小萱說【你知道我不是原來的洛小萱。】這個時候，徐傑就故意轉移話題。
但是事到如今已經連轉移話題都不知道要找什麼來說了，洛小萱對他說：“大哥明明知道的吧，我不是你愛着的那個人。”
當時洛小萱是對徐傑露出很好看的笑容，和他知道的笑容完全不一樣。
曾經洛小萱的笑容是怎麼樣的？對爺爺是親切卻帶着莫名隱藏的，對外面的男人是帶着魅惑妖豔的，對他，是帶着輕蔑無視的。
而對待那些女人，則從來都是一臉高傲目中無人的。
洛小萱記得關於他們的一切，她自己的一切，從小到大的記憶，她都記得。
雖然感覺上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但是徐傑明明一直在說服自己，也已經將自己說服了。
洛小萱卻在這個時候再一次對他強調說她不是他愛着的那個人。
她說：“上次我在墓地去看她你聽到了吧，我和她說的話，一般不會有人對自己說那種話的。”
“大哥一定很意外我爲什麼這個時候非要告訴你這些吧，因爲，我也要離開了。”
“爺爺以後，就拜託你了。”
……
徐傑一直都沒有去深入想過洛小萱到底是誰，他只要知道她是洛小萱就好了。
但是當事情到了不得不面對這個地步，他卻發現自己當初逃避的做法是那麼的不可取。
如果早點挑明直接說出來就好了，就不用面對洛小萱突如其來的離開。
“你是機器人，也是洛小萱。”徐傑是這樣回答洛小萱的。
所以她要去哪裡？就算她怎麼都不承認自己就是洛小萱，就算她真的不是曾經的小萱，但是至少，她是機器人吧，是爺爺和博士製造出來的機器人。
她的生命是爺爺給她的，她到底想要去哪裡？就算真的那麼愛王俊寧，就算要結婚，也可以將爺爺的家當成是她的孃家吧！
爲什麼偏偏她要用那種生離死別的口吻，彷彿今日離開，就永生不見。
“我不是爺爺的孫女，我也不是機器人。”洛小萱說着，伸手拉住徐傑的右手，然後輕輕的放在自己的左胸上方一些。
“你……”徐傑不可置信的擡眼看着洛小萱，這算什麼？爲什麼她的身上會感覺到心跳的頻率？難道爺爺之前說的機器人會進化這事是真的？
怎麼可能，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但是他真的清晰的感受到了洛小萱的心跳，還有手掌傳來溫暖的觸感。
“一般的機器人會進化嗎？或者說，怎麼可能會有機器人真的像人類一樣呢？我確實是人類的靈魂，但是不是你們期待的那個靈魂，我原本不想說出來，因爲爺爺肯定接受不了，但是大哥，三天之後我就會徹底消失了，所以我才告訴你，希望你能照顧好爺爺。”
“我不懂！”徐傑大聲的吼着打斷洛小萱的話。
吼出這句之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大聲說道：“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我相信你不是小萱好了吧，既然都隱瞞了那麼久，爲什麼偏偏要這個時候說出來？你既然想要讓爺爺開心，一直隱瞞下去不是更好嗎？”
洛小萱看着徐傑，久久的沒有說話，直到過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站在不遠處偷看的爺爺都覺得時間禁止了，洛小萱纔再次開口。
*
原本已經不再打算來到這裡的，但是還是來了，因爲他真的，真的想要洛小萱活過來……
徐傑走到王俊成身旁，蹲在墓碑前面，伸手去輕輕的觸摸洛小萱的照片。
她就是這樣的笑容，也只有剛開始的時候纔給過他，因爲那時候爺爺還沒有讓他們訂婚，她還只是將他當成是一個可以玩弄的男人。
只是在爺爺說出想要他們結婚之前，他始終沒有和洛小萱玩就是了。
“你說洛小萱去找俊寧，難道那個人真是洛小萱？”王俊成問徐傑。
怎麼可能，她真的不是幻覺？那墓碑地下的這個又是誰？既然洛小萱還活着，徐傑跑來這裡做什麼？
難道真的和洛小萱說的一樣，她只是替代品，躺在這裡的這個，纔是真正的洛小萱？
“是不是洛小萱，你不是親眼看見了？她一定很高興吧，能見到心愛的男人，她的笑容是不是很美？大哥你覺得，和這張照片上比起來，誰才比較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