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僕二人在城中買了座不起眼的民宅,關上門來過起了幸福的小日子。
因爲早早就預備要逃跑,所以葉垂錦指使夕拾換了不少的銀票。
宮裡那些首飾和金銀玉器是不敢當來用的,否則很容易就會被抓住馬腳。
銀票就不同了,這東西就跟人民幣一樣,沒有什麼特徵,誰都能用。
葉垂錦平日裡出門就換成男裝,長眉畫得更粗一些,臉上再稍微撲一點兒黑粉,面目雖然沒有變化,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個翩翩少年郎,任誰都想不到,這個身材修長的“男子”就是宮裡的文貴妃。
夕拾就更好打扮了,她本身就不起眼,想出門的時候隨便拿紗巾矇住臉,只做是葉垂錦的夫人就好。
等主僕兩人從原本的提心吊膽到後來慢慢開始適應現在的生活時,已經開春了,天氣漸漸和暖起來。
從宮裡帶出來的銀子足夠兩人過一輩子富足的生活,所以平日裡兩人能做的事情也無非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只是在宮裡的時候消息閉塞,小將軍以爲寧遲是個不稱職的暴君。
但真的出了宮,到了這民間之後,她才慢慢發現,寧遲的名聲竟然相當的好。
他雖的確暴戾又陰狠,但身爲帝王的責任,他也都做到了。
這個眼中沒有天下的聖上,卻清醒的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茶樓中說書人驚堂木重重拍下,又說起了那個耳熟能詳的故事:“上一回說到在這明山圍場,險象橫出啊……”
故事外的將軍與皇上宛如兩柄最鋒銳的兵器,靠的越近便相互傷得越深。
可故事裡的皇上和將軍情投意合,是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
明山圍場時那點兒事兒從說書人嘴裡說出來跌宕起伏,更是提起了當初聖上是如何將文貴妃救出邑國的。
“這邑國國君陰險狡詐,聖上若是簽了這合約,豈非是千古罪人了!怎能籤呢!”說着,說書人卻搖搖頭,嘆着氣:“可聖上絲毫沒有猶豫,依舊簽下了這份足以讓他被後人唾罵的合約。爲的是什麼?”
“啪”的一聲,驚堂木再響,驚醒了故事中的人。
“爲的,是文貴妃啊。”
周圍一片議論。
有大聲叫好的,有搖頭嘆息的。
寧遲這樣冷血清醒的人,唯一做的糊塗事就是簽了這合約,又毀了約。
直到如今,天下各地都還議論紛紛,稱讚他重情重義的有,但罵他出爾反爾的更甚。
身爲一國之君,他如何不知怎麼纔是最好的選擇?
當初她被俘虜到邑國,寧遲若願意,大可那時候就出兵邑國,還有現成的,不會被天下人咒罵的理由。
但他沒有。
聽着這些故事,小將軍不知自己到底該是如何的心情。
她的確憎恨他,是他將她一身功力化去,也是他將她從不可一世的將軍,折辱成供他取樂的妃子。
他做得再多她都感動不起來,只覺得累。
她吸了口氣。
就這樣吧,他好好做他的帝王,她就在這邊遠小城潦草一生。
從此山河故里,再不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