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除夕的時候沈西臣也回到了侯府,那個時候他記得她也常來找他,但他不是裝病就是冷冰冰的,客套卻禮貌的很。
小孩子雖然看不懂什麼人情世故,但對別人微妙的態度還是看得清楚的。
於是等到後來她就不再來了。
這也是他在侯府讀過的最後一個除夕,等到開春時莫頌書來到鈺擇書院,沈西臣在書院放假之時便跟隨這個老師四處遊歷。
他原本並非什麼心性極好的人,易怒、陰冷、還有些嫉世憤俗。
但託莫頌書的福,遊歷人間百態之後他終於褪去了那些令人不喜的性子,變得平和了許多。
這也是後來爲什麼沈府落難,他卻絲毫沒有動作的原因。
沈西臣不知道如何總結自己這樣的性格,但是擁有了以後的記憶的葉垂錦知道。
“佛系。”當時葉垂錦一錘定音。
而如今的佛系少年心態平和之際,也有了足夠的耐心去應付眼前他應該極度厭惡的小奶糰子。
小奶糰子牙掉了一顆,說話的時候總漏風,口齒一點兒也不清晰的跟他說着這半年來他離家後她都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她養了一條威風凜凜的獵犬取名叫中強,一條狸花貓叫大強,每天帶着中強大強在府裡惹是生非。
什麼中強咬了哪個僕從的手,把人家嚇得哇哇亂叫啦,什麼大強撓了哪個姨娘的臉,夫人卻誇她啦……
這樣作惡的事情從她口裡說出來卻帶着小孩子的滿派天真。
沈西臣靜靜的聽着。
上一世的時候他是真的厭惡她,厭惡到根本沒去想過,她這麼一個小小的孩童爲什麼會有這樣歹毒的心性。
此時倒是聽明白了。
她原本就是沈侯爺和沈夫人的掌中寶,沈侯爺常年不在府中,沈夫人那個心性能教的好她纔怪。
她做那些事情與其說是惡毒,不如說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是錯的。
她是侯府千金,於是從來都沒人跟她說過不可以做什麼事。
沈西臣打斷她的喋喋不休:“可是你那樣做不對。”
小奶糰子嘴巴“o”成一個圓,懵懵懂懂的看着他,臉上帶着天真的疑惑。
沈西臣拿她剛纔說的事情爲例:“你叫你的中強去咬梨香,梨香哭了嗎?”
“哭了呀。”
“她爲什麼哭?”
小奶糰子不明白,樂呵呵的:“不知道。”
沈西臣頓了一下,隨後在她細軟的手指上輕輕掐了一下。
從小到大別說被人輕輕的掐一下了,因爲出門有丫鬟抱着,走路都不需要自己走,所以嬌滴滴的侯府千金連摔跤的經歷都沒有,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疼。
此時被掐了一下,她“哎呀”一聲,縮了一下自己的手,模樣瞬間委屈。
“因爲疼。”沈西臣蹲下直視着她,循循善誘:“梨香被咬了,她也會疼,而且比你剛纔還要疼上百倍,所以她纔會哭。”
小奶糰子明白了之後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哦。”
她看上去依舊不太理解,但好歹願意聽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