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不好,平日裡不到夜間便睡下了。
這回從宮裡回來之後她便一直在院子裡等着。
戰彌江走近,就看見她頭髮上粘了幾滴秋露,不知在這院子裡等了多久了。
他伸出手來,想要拂去她髮絲上的露水,但小仙子卻條件反射的微微後撤,避開了他的手。
戰彌江頓了頓,沒有勉強她,只笑道:“怎麼,發現你這個好友的真面目了?”
他自然是有意叫她知道那些的。
齊亦姝並非什麼心胸寬廣之人,不然也不會對她下這樣的手。
也不需要多想,戰彌江便能知道齊亦姝背後會怎麼說自己這個“閨蜜”。
聽見戰彌江這麼說,眼前的小仙子也只是微微皺眉,眼神有一瞬間的失落,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戰彌江搖頭笑了笑,只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單純是個很吸引人的特質,但如果一味善良的單純,只會顯得愚鈍而已。
戰彌江不喜歡蠢人。
他繞過她想要回書房去,走了沒兩步,身後的小仙子終於還是揚聲道謝:“謝謝你。”
聽見她的話,戰彌江回過頭來。
月光下,她雙頰微紅,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眸裡倒是一片認真。
戰彌江看着她。
謝?
他玩味的說道:“真謝謝我?”
“嗯。”小仙子點了點頭,很誠摯的模樣。
戰彌江嗤笑一聲:“別謝太早了,我不會放過她的。”
知道我不會放過你這個曾經的密友,你會怎麼想?
“是不是覺得我以德報怨,不夠君子?”他脣角勾起,眼眸中平靜一片,半點波瀾不起。
以她這樣,用現代人的話來講就是比較聖母的性子,估計還得開口勸他吧。
小仙子愣了愣,出人意料的搖了搖頭。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她輕聲這麼說着。
戰彌江這纔再次正視眼前的人。
他一直覺得她有些愚蠢的善良,如今看起來,倒是發現了另一面。
當初在他開口跟她說齊亦姝壞話的時候她反駁,是因爲那時候她的摯友,她眼前沒有任何證據,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摯友,這是赤子之心。
等到知道了真相後,她依舊不會說別人一句難聽的話,但也不會愚昧到諒解傷害自己的人,這是君子之心。
明明只是個柔弱的女孩子而已……
戰彌江並不是標準意義上的好人,他一路走來,見不得光的手段不知道用了多少。
但就算用了這麼多不合適的手段,也並不妨礙他欣賞身在光明之中,卻比光明更閃耀的人。
小仙子見他不說話,以爲他還是生氣,於是又行了一禮:“那時是我不識好歹……”
戰彌江擡擡手,制止住了她的懺悔:“我沒生氣。”
何止沒生氣,簡直要被眼前這塊比月光還皎潔的璞玉激盪的心湖難寧。
他抿脣笑了笑:“天色太晚了,你身體弱,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等我到這麼晚。”
戰彌江打量着眼前的人,輕聲喚她:“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