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宋衡緩緩擡頭,望向她。
青年的眼神很乾淨,也很平和,像是有什麼一直執着的東西,從他身體裡消失了一般。
蘇葵知道,那是怨恨,他當時怨恨家人的不小心,才讓他受了那麼多的苦,甚至造成了嗓子永久殘缺,無法說出話來。
但,在方纔得知,其實自己的家人這些年,隨着他的病,過的也不少,夜不能寐,寢不能安,忽然放開了。
歪了歪頭,蘇葵挑眉,笑着問,“怎麼啦?是不是覺得愛我了?快,起來。”
她伸手。
宋衡定定看了眼她白皙柔軟的手,緩緩將手放了進去。
蘇葵握住,輕輕一拉,宋衡借力站了起來,他耳垂有些泛紅,不敢和蘇葵的眼神對視-
這一天,宋母一直留在郊外的別墅裡,與宋衡蘇葵一起吃飯,一起散步,然後在陽光不那麼強烈的時候,去玫瑰園子裡坐一坐,吹着傍晚的涼風,靜靜的任由壓抑的情緒飄遠。
安逸的,令宋母,恍然有種做美夢的感覺。
這一幕,是在夢裡纔會出現的畫面呀,真是美的,捨不得醒來。
霞光染紅了半邊天,微風徐徐送來,蜿蜒的石子小路前,是翠綠煥發生機的爬藤植物,一望無際的玫瑰花隨着風微微搖擺,綺麗壯闊的景色,與別墅後的羣山暈染成一片,宛如一片清淡的水墨,忽然被澆了一層穠麗的霞色。
容貌精緻,黑髮長到肩膀的青年雙手抱膝,坐在木質的長椅,微微仰頭,霞光在他分明的輪廓,渡一層柔和的光,蒼白的臉,似乎也有了不少血色。
襯衫潔白,黑色的長褲,赤着腳,椅子下,隨意丟着兩隻拖鞋。乾淨平靜的模樣,令宋母感動的,幾乎要落淚。
不想打擾這副唯美的畫面,她忙側頭,快速擦掉眼角的淚。
蘇葵察覺到,轉頭看了眼,正被宋母坐直身體時撞見,她感謝的笑了笑,像蘇葵點了點頭。
蘇葵頷首,脣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微笑,收回視線,靜靜的陪在青年身旁。
宋母忽然覺得,如果蘇葵能一直陪在自己兒子身邊,是不是很好呢?
女人五官十分清秀,在人羣裡,也不會異常惹眼,卻在遠離人羣之外,綻放出獨屬於自己的芳香,馥雅如蘭,不驕不躁,不疾不徐。
有自己的堅持,懂得事理,職業的原因,讓她能看清更多的事。這樣的人,和小兒子相處起來,纔是最合適的吧?
宋母釋然了,放下了之前所有的偏見。其實長几歲,也不見得是壞事吧?她的外貌看着很舒服,氣質柔和,起自己,她似乎,纔是小衡,更願意相信和依賴的人——
宋母情緒有些低落,但清楚,這是自己的劫,也是應當受的。
她領的心甘情願,同時,也決定,聽蘇葵的話,等這次回去,找一個心理醫生看看。她不能倒下,她還要看見小衡能夠肆意奔跑微笑的模樣。
現在的他,安靜的,彷彿折翼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