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差不多,蘇葵眼眸垂了垂,“嗯。 ”
鏡祀鬆了口氣,心沉甸甸的,她抿着脣,恭敬且輕柔的扶着蘇葵躺下,這才熄了燈,輕手輕腳的退下。
蘇葵在她走後,擡眸望向緋紅色的帳幔,眸子裡清明一片-
夜色越來越深,皎白的明月懸掛在蒼翠竹子的空,銀色的月光如輕紗般從天邊垂瀉而下,與鋪天蓋地的雪相輝映,銀白一片。
半夜,蘇葵開始發熱,頭腦昏沉沉的,眼皮更是重的彷彿黏在一起般。
她張了張嘴,沙啞的聲音,從喉嚨傳出,連她自己也被驚到,“來人……”如破風箱般的嗓音,是她自己?
略略苦笑,她掀開簾子,很快,便有守夜的侍女恭敬的走過來,低聲詢問她有何吩咐。
纖長白皙的指尖點了點桌案一直聞着的水,侍女瞭然,立刻走過去倒了杯茶水,試了水溫後,才端給她。
一口飲下,恰好緩解了喉嚨的沙啞,她又吩咐侍女倒了一杯喝下後,才躺下休息。
事實,她現在的狀態,頭腦已經被燒得昏昏沉沉了,叫教裡的醫師來,是最好的選擇。但她不想,想這麼安靜的待着。
侍女退下,室內再次歸於平寂。
她喉嚨裡發出沙沙的喘息,那是因爲發熱導致的,胸腔內也在呼呼作響。
她眨了眨眼,忽然覺得從四肢百骸涌一股疼痛,五臟六腑,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一般,疼得她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她弓起身體,如迴歸母體一般,雙手死死按住腰腹,飽滿的額頭汗如雨下。
她咬緊牙關,疼得幾乎要失去知覺大叫出聲。
但她沒有,心內諷笑,段紫茵倒是真敢下手。她已經爲自己安排好了後路,這一世,她的身份是江湖爲人所不容的妖女,死在她手的人不計其數,那些人****夜夜都來她夢裡糾纏她,讓她無法安睡,總是在午夜夢迴時驚醒。而後,便是對着死寂一般的安靜,睜眼到天亮。
她不敢閉眼,一閉眼,她的意識裡,不是黑色的,而是鋪天蓋地的鮮紅。那些流動的、粘稠的液體,如有生命般,纏她的手腕腳踝,爬她的脖頸,勒的她喘不過氣來。
但她不會死,即便那些夢境,真實的可怕,卻依舊只是夢。
她被如此折磨,性情便越發陰晴不定,唯有殺戮,才能發泄心怨氣-
這是因曼殊的解脫,因曼殊的心願,蘇葵會成全她。
無數腥甜的血液從喉嚨溢出,順着脣角滑落,她側躺在牀,血液染紅了身下的被褥。最疼的時候,彷彿骨頭被人用錘子一節節敲斷,而後再手動接,五臟六腑,被撕成碎片似得。最痛也不過是那一瞬,很快,那些來勢洶洶的疼痛迅速褪去,只剩下了無盡的無力與空虛。
汗水打溼了她的眼睫,微微眨了眨,帶着鹽分的水珠便落入了眼眶,她不適的閉眼,胸膛劇烈的起伏。
她還活着,但是離死不遠。
因曼殊啊因曼殊,你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