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箬呆呆的任她拭淚,然而眼眶裡頭的淚珠卻抑制不住,撲簌簌如倒豆子般的落。
“嘖,小丫頭這麼經不起嚇?果然還是嫂嫂將你護的太好了麼?”
即將成年,卻連渡劫爲何物都不知,嫂嫂竟也敢這麼撒手將她放了出來。
她從未渡劫,身妖氣四溢,連一隻小幼龍都能一眼看出她的真身,更何況那些個以斬妖除魔爲己任的道士。
她曾嚇唬靈箬說外頭有許許多多狩獵人,專愛她這種小狐狸的皮毛,可不是說說而已。
被他們抓到了,可不管你究竟出身幾何。
這便是三界的規矩,青丘的狐妖們一旦下山歷練,若因輕敵,而被道士捉去,絕不會有族人前去報復,抑或搭救。
長老們說,這便是命了——
命註定,逃不過此劫。
蘇葵便親眼見過,有一同下山歷練的姐妹,因輕信他人,被妖道殘忍剝皮,獵取妖丹,供自己提升修爲。
這便是她爲何在靈箬身打下符印,時刻監視的目的了。
可說多了,靈箬未必能懂。
不過是個被保護過甚,心思單純的孩子-
那日談話後,靈箬果真被她一席話嚇到,再不敢四處貪玩,一心在蘇葵的密室裡修煉。
竟也難得定下心來,蘇葵得知後,深感欣慰。
爲她煞費苦心,也算沒有辜負自己的心意。
自從日子多了非塵、靈箬、一言三人,她的漫長歲月便彷彿有了根般,不再似那驚濤駭浪的一葉浮萍,無根無依,隨波逐流,漸漸找回了曾經的樂趣。
一言來找過靈箬幾回,每每都得到在潛心修煉的回答,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惹得蘇葵總是半真半假的對非塵抱怨,“一言這小子是不是看我家靈箬了?”若是真的,那反而是件好事兒。
人妖殊途,何況是仙?
有她在,將來靈箬是必然要成爲狐仙的。她若一意孤行跟隨雲非墨,莫說族長老不允,便是她、青月,也不會答應。
反看一言,幼體爲龍,她曾私下問過,一言吞吞吐吐,只說是爲了報恩,護非塵百年。
他性子直爽,心內沒有多少彎彎道道,和靈箬,倒也相配-
六月過去,便迎來了七月,青城的空氣總是溼潤潤的,帶着芬芳泥土的氣息。
花窗外的白玉蘭樹開的極好,層層堆疊的翠綠葉子裡點綴些許白色花朵,並不刺眼的暖陽透過樹枝縫隙,在書桌前的女子身投下一層斑駁的碎影,塵粒子在明亮,輕巧地跳躍。
非塵握着畫筆的手微動,手下這一筆便重了幾分,毀了悉心描畫的人像。
蘇葵是有所感,從軟塌起身,信步緩緩走近,側眸去看,便見那雪白的畫紙,女子精緻的面龐,多了一點兒濃黑的墨。
非塵垂眸,纖長疏朗的眼睫在塵光跳動,悠長的嘆了一聲,“可惜了……”
蘇葵點着脣瓣細看半晌,反而笑了,“不一定。”
“嗯?”非塵不解,溫潤的眸子染迷惑。
蘇葵催促他,“去,到窗邊兒站着,我若不說,不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