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怪異的氛圍,孟知安在冷宮裡足足呆了七日。 前面三天,皇宮裡四處警戒,身穿兵甲的羽林衛無論白天黑夜,都守在皇宮的每個出口處。
甚至晚都下了禁止令,到後宮妃嬪,下到宮女太監,天一擦黑,都不許出門。
看樣子,皇帝是鐵了心要把那個偷竊了軍機閣機密的竊賊給抓住了。只可惜,整整三天,鬧得動靜不小,宮人人自危,生怕惹禍身。一個個謹言慎行,連向來喜歡爭鬥豔的妃嬪們,也安分了不少。
但那個罪魁禍首,是一直沒有抓住。
都三天了,任誰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個人還會在宮裡。
七天後,所有看守的羽林衛也都撤了下去,後宮面的天空,終於不再是壓抑的了。
蘇葵擺弄着一根桃樹苗,蹲在長歡院窗戶的一角,用小鏟子正在剷土。孟知安靠着牆壁,懶洋洋的垂眸望向她。
頭頂天空漂浮了一團團如棉絮似得雲,和煦的日光映在女子那張粉黛未施的小臉兒,肌膚瑩白如玉,暖暖的陽光打在臉,清晰到連細小的絨毛都能看到。
她垂着眼簾,鴉青色的眼睫捲翹濃密如昆蟲的翅膀,隨着動作忽閃忽閃。她抿着肉粉色的脣瓣,十分認真的在做一件事。
孟知安不解她的固執。
“爲什麼一定要種一顆桃樹呢?不能是梨樹?或者桂花樹,再不然種一顆杏樹。”
蘇葵頭也沒擡,“桃樹辟邪,你難道不知?”一句話,堵得孟知安啞口無言。
其實蘇葵沒有那麼多講究,只是單純的覺得春天時,粉嫩嫩的桃花瓣推開窗會很好看。當然,她不會永遠待在這裡。
不過既然孟知安非要尋求個緣由,她便給他一個。
古往今來,冷宮裡死過多少人,究竟是有罪的,還是無罪的,太多太多了。甚至腳下的土地裡,映月湖的湖底,某個角落乾涸的水井裡,都可能藏着不爲人知的森森白骨。
孟知安一怔,漆黑的眸子微閃,定定看向蘇葵,“你真的不要再考慮一下嗎?我可以帶你出去,”他認爲,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日後他要做的事情,必然違背世俗,但卻也與她的心願不謀而合。
心是這麼想,但孟知安沒有明說。
他摩挲着掌心因爲習武而磨出的深厚繭子,思緒漸漸飄遠。
聽聞此言,蘇葵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認認真真的把桃樹苗插進挖好的土坑裡,再結結實實的埋住,澆了一瓢水。而後,才滿身泥土的站起身,定定望着孟知安的眼睛,道:“那我也想問問你,爲什麼非要執着於帶一個如同行屍走肉般,失去了靈魂的人走呢?”
“我一直沒說,但你的身份應該不低吧?”說到這,蘇葵忽然低頭嗤嗤一笑,神色不明道:“興許,咱們可能還認識呢。你一直不願意以真面目見我,是否有這一點因素?”
蘇葵緊盯着他的眼睛,不錯過他眼底的任何情緒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