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臉色發白,眼睛裡是難掩住的慌亂,她抖着脣喃喃道:“夜裡子時,在、在德貴妃宮裡……”
今夜輪到紅蓮守夜,她一如往日在小側間裡鋪好了被褥,夜裡起夜,出門卻見衆多宮人腳步匆匆,每個人的臉都是慌張神色。
她登時便猜到了一二,瞬間沒了便意,匆匆披外袍,便小跑着出門打探消息去了。
永祿皇帝今日是在德貴妃宮裡頭睡的,臨至子時,德貴妃半夢半醒間不小心觸碰到了睡在身旁的皇帝,入手冰涼一片,枕邊人居然已經死去多時!
她嚇得當時便驚叫出聲,事後被得了消息入宮的南靖宇扣了一頂謀害皇的罪名,現下只怕已經沒命在了。
蘇葵閉了閉眼,扣着紅蓮的手指因爲用力而泛白,“遺詔呢?”
紅蓮連忙撐住她搖晃的身子,低聲道:“在帝師手裡,大概等到明日,便會召集百官宣讀遺詔!”
“玄戈現在到哪兒了?有消息沒有?”
蘇葵此問,本來只是順口說出,沒成想紅蓮臉色頓時煞白一片,緊抿着嘴巴,一聲不吭。
擰緊眉,蘇葵心亂的像無數只野貓在抓,她眯眼打量紅蓮片刻,突地聲音冷厲幾分,深秋的天氣硬生生讓紅蓮顫了下身體,“說!到底怎麼回事!”
外頭已然變了天,風雲交替,她沒有時間在這種小事浪費。
紅蓮滿臉不忍,紅着眼眶,“公、公主,九殿下大福大命,定然不會有事兒的,您、您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這個夜裡發生了太多事情,紅蓮接到飛鴿傳書,九殿下一行人趕至鏈江之時受到了黑衣人埋伏,那些人出手狠辣,招招斃命。南玄戈帶領的四十多個精兵無一生還。四處環繞着奔騰不息、湍急的渾濁江水,等他們的人到的時候,只在江邊找到了一件浸透了血液的玄色錦袍,那正是南玄戈當日所穿。
這個消息太過殘忍,九殿下被公主寄予了太多厚望,若是他出事了,只怕公主一刻也撐不下去!
但明顯,紅蓮的擔心是多餘的。
蘇葵冷笑,聲音透着冰碴,“玄戈還沒有回來,我自然、自然會撐住!”她緊咬牙關,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硬被她咬牙撐住,下脣被咬出鮮血。
那些人想看他們笑話,等着折磨她,做夢!
她既然能改變南玄戈的命運,讓南靖宇和柔貴妃失去皇帝的寵愛,自然也能剝奪他們用卑鄙手段奪來的尊貴!
紅蓮一邊扶着蘇葵慢慢坐下,輕柔地給她揉捏起後腰,見她捏着眉心,甚是疲憊的說了句,“給父王的老部下傳信,全力尋找玄戈!”
她不信,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她的玄戈,還未施展抱負,那麼沒有波瀾的死去!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沒有親眼見到的那一剎那,她絕不能倒下!是他真的……出事了,蘇葵也要爲他報仇,將那羣人生剝活剮不足以泄她心怒意!-
南秦二十九年,深秋十一月初,永祿皇帝駕崩,享年六十三歲。全城戒嚴,舉國同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