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諭沒有說話。
子時過了沒多久,鳳儀宮的哭聲傳了出來,皇后薨了。
縱使皇后不得陛下寵愛,但因爲她素來待人和善,不論是宮人還是朝中官員貴婦都是尊敬她的,也因此喪禮舉辦的很是隆重。
宮中最高興的,莫過於是皇后的丈夫了。
喪禮結束不久,以一國不能沒有國母爲由,皇帝親自寫下詔書,一個月後冊封梅貴妃爲後,有大臣頗有微詞,卻也無奈於君臣之道,無計可施。
冊封的消息傳來,劉諭只是看到正在梳妝的母妃笑了一聲,她就再也沒有其他反應了,她不跪下領旨,傳話的公公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梅貴妃得了陛下所有寵愛,陛下對她縱容得過分,別說是不跪下領旨了,哪怕皇帝親自來了,她要是不高興,還會對皇帝擺臉色,這番其他人做起來是大不敬的事情,她做起來,皇帝卻覺是夫妻情趣,甚是高興。
過年的那一天,劉諭收到了母妃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是一個小木盒,木盒裡的,是一枚鑲着紅寶石的金簪。
美麗的女人又喝起了酒,她懶懶的笑道:“這是我在及笄那一年,心上人送我的禮物,可惜我沒有能力保護好那個人,亦沒有能力保護好我自己。”
劉諭拿着盒子,沉默不語。
“始終是母子一場,這東西就送給你了。”她美目裡漸漸的有了醉意,一手摸着他的頭,她笑,“世俗如何,身份又如何……將來不論你愛上誰,記得大膽追求便好,可莫要讓自己後悔。”
這一次喝酒,她像是醉了,又像是在一生之中最清醒的時候。
劉諭收到這份禮物的第二天晚上,他的母妃用一把火燒了陛下爲她建在宮裡的梅園,她穿着一身單薄的紅衣,赤着腳在雪地裡站了許久許久,七天之後,她於幻覺中病逝。
劉諭並沒有感受到多大的悲傷和痛苦,他從未在她的身上感受到過母愛,所以母親是否存在,對於他而言都沒有什麼影響。
可是他的父皇悲痛欲絕,他甚至想要一死了之去陪心愛的女人,但身邊的公公提醒他,二皇子失去了母親,不能再失去父親了。
皇帝看着肖似梅貴妃的兒子,有一瞬的晃神。
哪怕是在後來,他又長大了一些的時候,父皇讓他穿上梅貴妃的衣服,化着梅貴妃的妝容,再戴上梅貴妃的首飾……
他的父皇目露癡迷的說:“梅兒……不要叫朕父皇,叫朕三郎。”
劉諭垂下眸,他心中清楚,這些事情都是他要照做的,只因爲,他是梅貴妃所生的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