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裡,她與其他人一樣在末世裡苟延殘喘,她也還在疑惑與那個名爲“自由”的任務是什麼意思時,她接到了一個任務,她要去保護一個科學家,和唐寶寶與路一啓程後,就在那棟大樓裡,她第一次見到了那個男人。
比起其他人來說,這個男人過得太自由自在,過得太舒坦了,他並不像是在末世裡生活了幾年的人,反倒只像是個……觀察者。
是的,他就是一個觀察者。
他曾經問過她對於“喜歡”的定義是什麼,更多的時候,在看着她的時候帶有一種探究與出乎意料的目光,後來在他的目光裡,又似乎是燃燒起了一股不知名的火。
就像是無法預測,也無法言明的那樣,他身上的那團火也點燃了她的激情與亢奮,她完全無法否認這個男人對她而言有着不可理喻的魅力。
但在發現了事情的真相後,接下來的發展就像是偏離了軌道,一發不可收拾。
她一直都生活在一個騙局之中,就連她的語言,她的性格也要跟着“設定”走,一旦與設定不符,就要被他們稱之爲“BUG”,從他親自進入這個虛擬的世界考察起,他的注意力毫無疑問的都在她的身上,她的行爲並不符合她的“花瓶女”的特性。
他在觀察,在評估,更甚至最終有可能會選擇把她銷燬。
第一次的逃離以失敗告終,第二次、第三次……白酒已經不記得自己究竟在甦醒,死亡,甦醒,又是死亡之間重複了多少次了,就像是現在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白色天花板的時候,她還有些恍神。
她的記憶出現了混亂,在上一次逃出實驗室的時候,她以爲自己是在和唐寶寶他們冒險,與那個男人初識……這一切不過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而已,她重複着久遠前的軌跡認識了他,與他變得親密無間,之後又再一次發現了那個虛擬世界的真相。
她似乎是回到了最初的時候,但這一切不過最終是她記憶混亂的結果,重複性的死亡復活,已經對她的“大腦”造成了影響。
而現在……
白酒看着站在玻璃窗外的男人,他背脊不似從前那麼挺直,臉上肌膚也不似以往那麼白皙乾淨,就連那一雙黑色的眼,也沉澱了太多歲月的風霜,唯獨不變的,是在看着她的時候,他眸子裡的情緒,是她讀不出來的暗潮洶涌。
白酒本該問很多爲什麼,但她坐在潔白的牀上,情緒很平淡,視線落在玻璃窗外的他的身上,她的目光也是淡淡的,泰然自若的笑了笑,她說:“季川,你比我記憶裡的樣子,難看了不少。”
季川神色微滯,他下意識的微微偏頭,脣角微動,“三十年過去了,你還是和我記憶裡的樣子,一樣的漂亮。”
三十年了。
白酒並不記得時間的流逝了,不過時間對她來說也沒有意義,她下了牀,赤着腳踩在地上,慢慢的走到了玻璃窗前,在靜靜地盯着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後,她問:“我留在你臉上的傷,你喜歡嗎?”
他目光微動,“你在我身上留的痕跡,我自然喜歡。”
就憑這個時代的技術,他臉上的燒傷在一開始的時候,完全有機會能治好,但顯然,他並沒有選擇抹去臉上的傷痕,反而是讓這燒傷,跟了他三十年。
就像是,她當年放的那把火,把他留在火場裡獨自爲了追尋自由離開的時候,那灼熱的火與光,彷彿就能伴隨着他臉上的傷痕伴隨他的一生,這再也抹不去的痕跡,正如她再也無法從他的掌心逃離。
白酒無趣的收起了笑,她漫不經心的問:“季川,你是狗嗎?”
“如果你喜歡……”他笑,毫無別的算計,“是的,那我就是你的狗。”
在她明白要追求的其實是她自己的自由時,他也拋棄了自己所有的驕傲與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