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傾回房的時候,便看見一女子站在她房門口,低垂着頭,雙手攪着自己衣角,猶豫不決的模樣讓沈洛傾輕嘆了一口氣。
“小姐她,還好嗎?”見着沈洛傾回來,晴日纔開口問了一句。
“你若關心她,那麼便該自己去見她。”
晴日搖搖頭,她後退了一步,“我沒有那個臉見小姐……”
也不敢去見她。商絮佔據了她的身份十幾年,她本該恨的,但是那是她的親生父親將她和商絮調換的,而且,商絮甚至還因爲他們父母雙眼失明。
這是她親生父親的錯。
沈洛傾深深的看了晴日一眼,見晴日跑開後,她才搖了下頭,晴日沒有那個臉見商絮,她便有那個臉了嗎?說到底不過是臉皮比她人厚了幾分。
她其實也沒有那個資格,誰都沒有,沈洛傾,晴日,白流止,他們這些人,全都沒有資格對商絮說對不起。
因爲他們,不可原諒。
……
“眼睛疼嗎?”
“不疼。”
“能感覺到什麼嗎?”
“不能。”
每問一個問題,商絮所回答的都是不,她的眼睛就像是徹底的壞死,沒有什麼的反應。
白流止輕嘆了口氣,將手從商絮眼睛上拿開。
“哥哥,我的眼睛是不是……”
“怎麼會呢,哥哥可是神醫呀,若是連你的眼睛都治不好的話,怎麼能夠叫做神醫?”
商絮笑了起來,“哥哥,有你在真好。”
若是上輩子,你也是如此的話,那該有多好,若是你從未變過,那該有多好?
妹妹太過燦爛的笑容讓白流止微微的怔愣了下,他擡起頭撫摸着她那雙看不見的眼睛,嘴裡泛起了些苦澀。
他的妹妹如此信任他,可是他這個哥哥卻無法讓妹妹重新看到這個世界。
“你好好休息,晚點哥哥再來看你。”白流止拍了拍商絮的手背,然後站起身,走出了房間。
商絮臉上的笑容一直不減,哪怕白流止的聲息已經從這個房間裡消失,她臉上依舊掛着一抹笑容。
那日白流止爲商絮檢查眼睛後便沒有再出現,一直都將自己悶在藏書閣裡,翻閱着古籍。
商絮是從侍女們口中得知消息的,得知這消息的商絮並沒有什麼反應,她只是如往常一樣,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裡,沒有出去。
幾日後,沈洛傾的其他後宮到了,男四君肆,男六容遇以及一個青衫男子。
他們見到沈洛傾的時候倒是非常的高興,沈洛傾見到他們二人時,臉色並不怎麼好。
“洛傾,你不想我嗎?”大少爺脾氣的容遇在沈洛傾面前就是一個乖乖寶,天天都裝乖求抱抱。
“洛傾。”魔教出身的君肆卻與容遇截然的不同,他的性子比一般人要顯得沉穩許多,也要……邪魅許多。
他最常做的事情,倒是逗沈洛傾。
也不知他們是否是真的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牽扯,哪怕這輩子的沈洛傾的性子與上輩子截然不同,這些人依舊跟在了她的身邊,並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她。
雖然深深的憎恨着這羣人,但是沈洛傾與他們相識時,他們二人與商絮的事情毫無關係,況且她需要這些人互相牽制對方,以便於讓她利用。
“容遇,君大哥。”沈洛傾向他們二人行了個禮,便轉頭看向跟在他們身邊的青衫男子,“這位是?”
“這是臨大哥,路上遭人暗算時,是臨大哥救了我二人,幾番接觸下來,得知臨大哥要往醫聖谷來,我們便正好結伴而行。”說話的是精神氣十足的容遇,雖然那青衫男子對容遇十分冷淡,但是容遇卻依舊十分熱情的拉着青衫男子向沈洛傾介紹着。
青衫腦子淡淡的掃了眼不懷好意的容遇一眼,而後才抱拳看向沈洛傾,“在下臨旭。”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藏着漆黑的夜,彷彿只要看上一眼便會被深深的吸進去,沈洛傾向他點了點頭,心裡有幾分奇異,“沈洛傾。”
“谷中,來客人了?”
女子嘶啞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幾人齊齊看去,便見一侍女扶着一綠衣女子走了出來,她的雙眼清澈,可是細看之下卻找不見任何的焦距。
君肆心中早已知曉面前這位綠衣女子的身份,卻還是問了句,“不知這位是?”
“商絮,你怎麼出來了?”兩人的聲音齊齊亮起,雙方均是一怔。
他們二人對視之間,容遇卻是好奇的提問了一句,“商家的那位大小姐?不是聽說早就死在了那場火海里了嗎?”
商絮不冷不淡的望着那聲音的來源處,這聲音是那個容遇的,她記得很清楚,這個容遇在沈洛傾面前十分的乖巧,可是一旦轉過身揹着沈洛傾,卻是另一副面孔。
就像是惡魔,警告着她遠離沈洛傾,警告着她不許傷害沈洛傾,不然哪怕沈洛傾再怎麼護她,也不會放過她。
明明是他們的錯,可是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商絮自作自受,商絮活該。
不過,也確實如此。
她活該,所以活該落得上輩子那種下場。
“我是白絮,白流止的妹妹,並非是一年前死去的商家大小姐商絮。”
商絮微微的揚起了下巴,高傲十足的衝着不遠處的容遇說着。
這輩子,不管她是誰都好,都絕對不要落得上輩子的那個境遇!
人羣中,彷彿聽到了誰的嗤笑聲響起,愣住的幾人紛紛回過神來,沈洛傾率先改了口,一臉落寞十足的道:“她確實不是商絮。”
“多有得罪,請白姑娘見諒。”容遇也十分順口的換了詞,帶着歉意的言語很難讓人對他心生惡意起來。
商絮卻是沒有再看他們,而是吩咐着身邊的萱草,帶她回去。待商絮走後,容遇便鼓起了腮幫子衝着沈洛傾撒着嬌,“洛傾,這個什麼白絮的一點都不好玩。”
“什麼好不好玩,商,白絮可不是你的什麼玩物。”沈洛傾不滿的呵斥着他,然後衝着君肆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便追着商絮剛剛離去的方向而去。
容遇有些愕然,這還是沈洛傾第一次對他這麼兇。他身後的君肆拍了拍他的肩,滿是幸災樂禍的聲音讓容遇狠狠的給他來了一個肘擊。
“洛傾對那個白姑娘可真是不同。”
“請三位公子隨我來。”一直守在邊上的侍女淡淡的開了口,她的目光從面前的三人掃過,然後轉身往着西邊而去。
三人齊齊的跟了上去,一路上君肆和容遇偶有交談,唯有那個青衫男子一直沉默着,也不加入二人的交談之中。
容遇突然停止了與君肆的談話,轉而跟上臨旭的腳步,“臨大哥,洛傾好看嗎?”
他近似天真的言語讓臨旭挑了下眉,神色之間也並非表面上的那麼冷淡,臨旭長的一張好相貌,安靜靜候一旁的他宛如一誤入濁世的貴公子,只是他的臉偏陰柔,總會讓人誤認成是女兒身。
他倒是與君肆有幾分的相似,同樣是相貌似女,可是手段卻遠遠沒有女子的溫柔。
“好看。”臨旭如實的評價着。
沈洛傾身爲女主角,相貌自然不是一般,更何況要壓下身邊七個男人的相貌,若是長的稍遜一些,那她的七個後宮內部消化都比同她在一起要強。
身爲後宮女主,最重要的還是一張一眼便能讓人愛上的臉,其次便是銷-魂蝕骨身子。
像是得到了臨旭的鼓勵,容遇再接再厲的又繼續問了下去,“那臨大哥覺得洛傾如何?”
“怎麼,你是要給我說媒?”臨旭的音一沉,那偏陰柔的面容此時突然帶上了幾分的笑意。
容遇一笑,正欲說話,便被他身後的君肆給攔了下來,侍女的聲音正好在此時響起,打破了這個僵局,“到了。”
“臨兄,我們到了。”
臨旭笑笑,跟侍女道了聲謝,便進入了房間內。
“你剛剛乾嘛攔着我?”
“我倒想問你想幹嘛?你一個勁的向臨旭提起洛傾到底是何居心?”君肆皺着眉頭,想起初遇時,臨旭那在殺手之中閒庭信步行走卻在手起刀落間取之性命的景象,“臨旭看上去絕非等閒之輩。”
容遇冷哼一聲,“我自然曉得,若他只是區區無名之輩,早就死在那夜的火中。”
“那你這是?”
“洛傾我是絕不會讓與他人的,花流身後有整個花家,沈寒初身後則站着個沈家堡。而你我二人呢?一個少爺與一個魔頭。”容遇笑了起來,“我倒不是擔心會輸與他們二人,只是既然能夠贏他們二人,你我又何須委屈要與他們二人共享洛傾。”
“雖然只是短短几日的相處,但是這個臨旭可不是那種會同他人分享自己所有物的人。”
君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當我便是那種人?”
容遇的話一僵,他訕訕的笑了下。
“臨旭若是對洛傾起了興趣,定是不會容許花流他們二人的存在,若是他出手殺了他們二人,憑洛傾的性子,你認爲她可會再接納他?這時我們只需聯手殺了他便可。”
“容遇,你是不是忘了,若臨旭當真惦記上了洛傾,他豈會容許你我的存在?”
容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