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奕卻沒注意到自己有多討人嫌,反而像是自己紆尊降貴來這,是對自己臣子很重視的表現。他踱步走至劉秋明雙親前,大手往上一擡,“衆子民請起。”
“謝皇上。”
紫華不明白爲什麼跪了人之後又要謝別人,她聽着宛如之前看的古裝劇中的臺詞,努力忍笑起來。
唐華注意到她臉色古怪,語帶擔憂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昔日情郎旁佳人相伴,還戴着原本屬於她的鳳頭釵,這畫面他看着都覺得分外扎眼,更別提紫華這個舊人了。
見她搖頭,他又勸道:“要不,你先回家吧!”
“不用,我沒事,只是肚子有點餓而已,哥,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吃飯。”
家她是不會獨自回去的,做飯累,能在別人家裡蹭一頓是一頓,而且是喜宴,味道有保證。
“應該快了吧!等他們行了拜堂禮之後就可以吃了。”
唐華說着,看向高堂上的人。
只見謝奕和唐容坐在了本該是劉秋明父母的位置,接受着劉秋明和他妻子的禮。
賓客們小心翼翼的看着,原本該說話的喜婆尖細的嗓子歇下,像回到自己家般沉默。
好不容易等這禮行完,衆人卻在座位上犯難了。
他們原以爲謝奕接完禮後就回宮,誰知他竟以以民同樂爲由,留下來吃飯。
他和唐容是最先挑了一桌坐下的,旁邊還有一位公公在試菜。
一席有十人坐,現在皇上那席還有八個位子,可誰如此膽大與他同席,不合規矩又身份不夠。
沒人敢和謝奕共坐一席,這邊的酒席倒是坐滿了,有些還硬要擠,擠成十三,十二人一桌。
唐華和李軒他們在席外站着,再三猶豫,在謝奕身旁坐下了,李軒還爲了不讓唐華尷尬,把兩人的軍中好友拉來。
一瞬間,他們這一桌就像老闆與職員一起出去聚餐一樣,氣氛緊張,所有人的胃口縮了一半。
謝奕毫不知自己的身份給他們帶來如此多的不便,他只在看見唐華和李軒時有一絲尷尬,又在看見紫華時渾身僵硬。
“這位是?”他眼眸瞟向唐華詢問道。
唐華心裡有些緊張,不過臉上一點沒表現出來,“回皇上,他是我遠房的表親,名齊白文。”
“齊白文。”謝奕念着,看着那張臉想起了不少事,舊的新的,全部都有,“他和唐氏長得可真像。”
謝奕毫不在意在座的唐華在聽完這話會有怎樣的傷感,輕嘆了這麼一句話。
唐華的心悽悽然,裝得好像曾經有多喜歡他妹妹一樣,還不是爲了自己的權力,打壓他們,把他妹妹打入冷宮。
他是聽說宮中人都以爲紫華死了,而不是逃出宮,沒找到屍首,連葬禮也小辦,空棺葬在沒有位份的位置上,就這樣還表現得自己有多深情,多懷念她似的。
唐華在心裡恥笑着謝奕,嘴上冷淡地回道:“再像也不是她。”
謝奕垂首,沒有再盯着紫華。
李軒察覺到唐華身上的怒氣,他哈哈笑道:“劉秋明那小子的酒量在我們軍隊內可以算是最差,你說我們待會要不要把他灌醉?”
李軒就是個粗漢子,平常在兄弟間是粗慣了的,即使此刻是天子坐在他身側,他話內也沒有什麼尊稱,像跟自己的酒友說話那樣。
唐容一聽他說話如此隨意,臉色一冷,把筷子放下,直等着那些人意識到她生氣,下跪賠罪。
可惜李軒他們根本不買她的賬,依舊在笑笑鬧鬧地喝酒。
“酒是肯定得灌,不過也不能灌得太狠,差不多有些醉意就成了,不然他明天得怪我們。”
“對,差不多就好了,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沒個孩子他爹孃得多急。”
……
唐華原本生氣的心情漸漸放晴,加入到他們的閒聊中去。
一時之間,謝奕和唐容像是和他們隔着一堵牆,謝奕和唐容那邊的尷尬沒有傳向他們,他們開開心心聊天的氛圍也沒有傳達過去。
立在謝奕旁的李公公怕謝奕會遷怒於他,低頭詢問道:“皇上,這酒席過於吵鬧,你想回宮,還是需要奴才爲你另備酒菜。”
“不用了,李將軍他們常年在外露宿,粗野慣了,不礙事。”謝奕擺擺手,示意他什麼也別管。
唐容倒希望他讓人管管,或者回宮,看着那張與女配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她就覺得不舒服,要不是見那人長着喉結,她都要以爲她是那個前皇后。
一桌子上的人心思百轉之際,劉秋明在喜房做完該做的禮後出來了。
他首要敬的自然是皇上皇后的,皮笑肉不笑敬完,纔到李軒他們。
敬酒間一番小吵小鬧免不了,幾個爺們嘰嘰呱呱寒磣着,鬧騰着。
唐容自掌管六宮後,就再沒有人敢如此大聲在她面前說話,都是細如蚊子,軟軟柔柔的,舉止得體,從不放肆。
如今見着李軒他們鬧得這麼歡,說話聲又如此哄亮,簡直震得她耳朵生疼,這會天又有些熱,幾人推脫間,身上起了薄汗,隱隱有汗臭味傳來。
唐容受不了的把筷子一放,端莊地擦擦嘴,“皇上,我吃飽了,不如我們回宮吧!”
謝奕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愣神,好一會纔回答道:“我還想多坐會,與李將軍他們談事,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宮吧!”
唐容撇嘴,“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她可不想再忍受那些汗臭味了,她可是皇后,尊貴之軀,何須忍受這些。
“皇后娘娘擺駕回宮。”
李軒他們正聊在興頭上,突聞一串尖細聲,連忙行禮,心裡有些不屑那位矯揉造作的皇后,只望她的小碎步能早點踏出劉府。
“恭送皇后娘娘。”
正在吃飯的人忙放下筷子往地上一跪。
見她已經離去,心裡不禁一鬆,原本只有一點熱鬧的喜宴氣氛熱了點。
劉秋明見一尊大佛已經走了,也不和李軒他們閒聊,去別桌得瑟去了。
謝奕見劉秋明走了,桌上沒有那麼熱鬧,便主動開口挑起話題閒聊,只是他能和他們聊什麼,左右不過一些戰事,聊着聊着,好好的酒席成了上朝,盡討論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