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寧狐疑的看她一眼,轉頭看向瑾瑜,“瑾兒,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瑾瑜換上一副難以言喻的委屈之色,搖搖頭,淚卻默默流了出來。
“爹爹,真的沒什麼事。”
“我讓你說你就快說!”秦時寧有些心煩,他的女兒什麼樣他比誰都瞭解,這副神色,分明是有事。
然而瑾瑜卻還是低垂着頭沒有說一句話,指尖輕輕抖了一下,像在跟什麼人示意一樣。
“老爺”,小元氏看出她的意思,輕嘆一聲走上前,“還是我來說吧,瑾兒一心只想這個家平平安安的,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會告訴您的。”
她面上一陣心疼,拿出李佳才之前寫給瑾瑜的信,說:
“這是表少爺寫的,瑾兒今天早上拿來給我看,讓我給她出主意。表少爺的追求讓她苦不堪言,她說這還不算什麼,先前大妹剛回來的時候,去她院子裡找她,說要安排她和表少爺見面。
瑾瑜念着許久沒見過表少爺了,便點頭答應了大妹,不想大妹安排他們見面的地方,竟然在青竹林。夜深人靜的,表少爺一見到她便意圖行不軌之事,瑾兒說若不是她跑的及時,恐怕早就被表少爺給侵犯了。”
小元氏緩緩說完,看了一眼秦時寧盛怒的神色,頓了頓,又望向秦氏。
她佯裝不解道:“不知大妹究竟安的是什麼心,你口口聲聲說疼愛瑾兒,剛剛卻兩次三番的想打她主意。這表姐弟許久不見面,如今住在一個府裡,以後自然有的是機會相見。你急於安排他們相處又有何圖謀,難不成,你還想把親侄女變成兒媳?先前瑾兒與我說表少爺想侵犯她的時候,我還不相信,畢竟表少爺剛回府時也是彬彬有禮。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他會對瑾兒圖謀不軌。”
“你瞎說什麼!”
秦氏大吼着制止她的話,見秦時寧還在看那些信,面上愈發慌亂,幾步上前便要搶過去,幸而秦時寧早有防備。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證據擺在眼前,我算是冤枉了你的好兒子嗎!”
“大哥,你別生氣,我發誓佳纔不會幹那種事的,你誤會了。”
“誤會?”秦時寧大喝,甩手將信盡數扔到了秦氏臉上。
“難不成你還想跟我說,這根本就不是那個畜生的筆跡?枉我念及你們母子處境可憐收留了你們,不想竟是引狼入室,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我拿你當親人,你轉頭卻聯合你的兒子,隨時想着怎麼對付我的女兒,你們可真是好樣的!”
秦氏驚慌無措的看着他,想張口解釋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看着站在一旁諷笑的瑾瑜和小元氏,大吼一聲便要撲過去。
都是她們,都是她們才讓大哥厭棄了他們母子,她要把她們通通殺了。
秦時寧皺着眉攔住她,揚聲衝向伯吼道:“管家,還愣着幹什麼,把這對黑心的母子給我丟出秦府,以後秦府的大門不得他們入內!”
“是。”
向伯愣了一瞬,急忙讓小廝把秦氏給拉了過來,連帶着李佳才一起押到了府門口。
小廝毫不留情的將他們扔到了大街上,甩甩手輕笑一聲關上門回去了。
秦氏顧不得身上的痛意,忙爬過去給李佳才鬆了綁,他臉上青青紫紫的傷了好幾塊兒。秦氏心疼的要命,剛要摸上去給他揉揉,整個人卻猛地被李佳才一把推開了。
“沒用的狗東西,給我滾遠一點兒!”
秦氏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霎時愣在原地,“佳佳才,你怎麼能這麼說娘?”
李佳才嘴角生痛,齜着牙往她臉上啐了一口,“要不是你出的那些蠢主意,如今我會被舅舅打,會當着那羣狗奴才的面被人扔出來嗎?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難怪我爹會被你氣得病死,滾開!”
秦氏見他踉蹌一步,便推開了自己向前走,心裡一慌,不顧他的狠聲辱罵,急裡忙慌的便小跑着跟了上去,模樣甚是委屈。
“佳才,你要去哪兒,別丟下娘,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娘不能連你也沒了啊。”
“佳才,你等等娘,娘走不動了。”
她叫了一晚,近乎走到虛脫,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李佳才走了一夜終於停下,她重重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精疲力竭的跌坐在地上。
秦氏擡頭一看,偌大的朱門前臥着兩隻石獅子,厚重的門匾上赫然刻着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李府。
她大張着嘴看了李佳才一眼,又悔又不甘心的垂下了頭。
到最後,他們竟然還是回來了
李家二老見孫子滿身狼狽的站在府外,面上心疼的不行,忙讓人將其帶下去洗漱一番,又吩咐廚房準備了一頓好吃的。而對於秦氏,卻是一句話都沒說,甚至連個正眼都沒給過。
這個女人前腳剛死了丈夫,後腳就一聲不吭的跑回了孃家,還向她的親哥哥哭訴他們李家人忘恩負義。
李老爺先前在商會裡遇見了一臉怒色的秦時寧,剛準備跟他打招呼,不想秦時寧卻是冷哼一聲拂袖走了。
李老爺自然也納悶兒,後來才知竟是他的好兒媳在孃家人面前,百般詆譭他們李家,之後她又悶不吭聲的回來一趟,將孫子也帶走了。
如今受了委屈又灰溜溜的跑回來,當他們老兩口就這麼好欺負嗎?
秦氏站在前廳看祖孫三人有說有笑的喝粥吃飯,肚子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走了一夜,她也什麼都沒吃過,可李家二老沒開口,她自然不敢上桌。
滿屋飄蕩着誘人的飯香,她的嘴角不着痕跡的溼了,眼前花白一片,她捂着乾癟的肚子,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爹、娘,媳婦知道自己做錯了,我不該不顧你們的感受,就帶佳纔回去。如今秦家已經不接納我們母子了,若你們也不肯原諒,我和佳才就只能露宿街頭了,媳婦錯了,求你們責罰!”
李老看她一眼,悶不吭聲的繼續埋頭吃飯。
秦氏見狀,目色一轉又跪着爬到了老太太身前,“娘,平日裡您是最疼媳婦的,如今您真的不要媳婦了嗎?”
老太太皺皺眉放下勺子,看她一眼,喟然嘆了一口氣,“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先背棄了李家,你做的事啊,未免太讓我們寒心。起來吧,你的東西我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包袱裡還有一千兩白銀,足夠你下半生過活了。出去之後莫再說我李家不近人情,對你,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佳才就留在府裡,他畢竟是李家人,跟着你也是吃苦的命。”
秦氏聞言,整個人陡然跌坐在地上,她眸中閃過一絲絕望,沉吟半晌,輕晃着身子從地上站了起來,眸中淚水忽閃。
一千兩,居然用一千兩就想把她給打發了,這老太太果然是個狠角色,之前一直霸佔着庫房鑰匙,不肯交出來讓她掌家。如今還想趕她走,沒那麼容易。
“爹、娘,既然你們至今不肯原諒兒媳,媳婦也沒什麼可說的了,到底是我欠李家的。夫君他一個人在下面過的那麼孤單,媳婦對李家無以爲報,只好下去陪他了,欠你們的,媳婦來生再報!”
她說着,整個人猛地衝過去撞到了柱子上,只聽得一聲重響,渾圓的木柱上霎時留下一灘鮮血,秦氏緩緩倒了下去。
“娘!”李佳才聞聲大吼,扔下筷子就跑了過去。
李家二老面上也是一駭,忙叫管家出去請了大夫。
他們沒想到秦氏竟然如此決絕,爲了留在李家竟然連命也不要了。
如此他們也不敢再說什麼,只盼她無甚大礙,不然坊間怕是要流言四起了,他們這種人家最看重面子,若秦氏有一個三長兩短,外面還不定怎麼詆譭他們李家。
瑾瑜知道這件事時已經是兩天後,彼時她正坐在小元氏的院子里納涼,已經進入夏季了,天越來越熱。
小元氏住的地方有一處蓮花池,能消去不少暑熱,她就三天兩頭的往這兒跑。
“這種事她都做出來了?果然狠毒。”
瑾瑜咬了一口雪梨,靜聽小元氏坐在一旁感慨。
“她先前做的事,哪一樁哪一件不是狠事。若心不狠,李家二老又怎麼會將她留下來,聽前去就診的大夫說,秦氏頭上只是破了一層皮,並未傷到要害。她可真是命大,這樣都能安然無恙。李家二老爲了彌補她,還派人往她那兒送了不少好東西,真是可恨!”
瑾瑜淡哂,勾起脣角兀自冷笑,秦氏那樣的人,怎麼可能捨得真讓自己死了。
每一招每一步,她都是事前拿捏好了纔敢行動,以她的心機,自然知道該以多大的力氣撞上柱子,如此可在不讓自己受傷的同時,還能獲得李家二老的同情心。
不過也好在她沒死,不然這以後的遊戲可就不好玩兒了,原主生前被害得那麼慘,她可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們母子。
眼角餘光驀地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瑾瑜微微頷首,轉頭輕聲問小元氏,“姨母,想不想看她過得更慘一點?”
小元氏眸光一閃,面上笑道:“你有辦法?”
瑾瑜點點頭,附在小元氏耳邊低語,話一落下,小元氏先是震驚的看了她一眼,而後輕笑,“這個法子着實不錯,我這就派人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