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穿越過很多的世界。
每一個世界裡,她都是一個炮灰。
可是這個世界的炮灰,她特別炮灰。
誰見過纔出場三分鐘就被炮灰掉的女人呢?
只差一步,沈望舒就要圓潤地滾回金色的空間去了。
她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發現自己的手柔嫩雪白,細膩得一看就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千金。
她身上還穿着一件雪白飄逸的裙子,腳下踩着一雙尖尖的綁着精緻緞帶的鞋子,如果不是那個還在侍候着向她重新撲了過來的喪屍很煞風景,她一定覺得這是一身十分美麗適合逛街的打扮。可是這個時候,她懶得理睬恐懼地逃跑的了男人,眯着眼睛順着視線看去,見那個喪屍撲過來,用盡全力,從一旁的貨架上抓起了一把剪刀。
她握緊了剪刀,在喪屍咬向自己的瞬間,將這剪刀鋒利的前段,刺進了它的額頭。
喪屍的頭顱爆裂,倒在了沈望舒的面前,她雪白的裙子上全是烏黑的血液。
沈望舒只覺得雙手疼痛,哆哆嗦嗦地握着手裡的剪刀,向着雙手看去。
她並不害怕,可是這個身體太過柔弱,方纔的用力叫她的手承受不了。
幸虧這家商場的頂樓都是一些很昂貴的國際品牌,因此客戶不多。
她這個品牌店裡,只有眼前這一個似乎是導購轉變成的喪屍,還是個嬌小的女人,因此她沒有多耗費什麼力氣。
可是她不能一直停留在這裡,外面的情況她就算是閉着眼睛都知道,想必十分不好。她站在這裡都聽見下面的樓層傳來了人們尖銳的嘶喊,他們都沒有想到衝到樓上來避難,而是都想着快速地向下方商場的一樓出口跑。
這在任何時候都是第一選擇,可是卻並不適合在這種情況之下。這裡是市區最繁華的街道和商場,不知有多少人在,如果一起向着一個方向逃離,很可能會發生擁堵和踩踏。
到時候遇到喪屍,只怕普通人只會害怕混亂,安全逃離的希望很渺茫。
喪屍病毒又是傳染的,被咬到一口,就一定會變成喪屍的同類。
就連日後出現的傳說中的異能者,同樣不能倖免。
沈望舒握着剪刀垂着眼睛,想着這本故事之中的劇情,臉上陰晴不定,努力尋找着自己的逃生之路。
她應該慶幸她出現的時間是喪屍病毒剛剛爆發的第一時間,那些剛剛轉化的喪屍還不能靈巧地上樓梯,所以可以叫她鎮定地想着自己的辦法。她忍不住握了握自己脖子上一枚溫潤的羊脂玉掛墜,什麼都不想,先將手指咬破,把自己的血塗抹在了這枚掛墜上。
她感到自己的眼前有些失血過後的眩暈和模糊,之後,就發現自己多了一個很大的空間。
當這個空間真的出現,沈望舒的精神方纔鬆弛了下來。
這是書中最大的金手指,一枚可以拓展得無窮大的儲物空間,雖然沒有什麼種田或是洗滌人根骨的功能,可是隻看在它能夠裝運更多的物資,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個空間,本來就是屬於她,這個世界名爲寧柔的女孩子的。
她在末世的初期就不小心把自己的血沾染在了自己的掛墜上,並且得到了一個儲物空間,在初期尋找生路的時候蒐集了很多的物資保證了自己和同伴的基本生活,並且在和幾個好朋友一起在末世逃生的途中救下過很多的人,也得到了很多人的保護。
可是她對別人的幫助,在同伴的眼裡卻像一個噁心的聖母,她以爲的最好的朋友覺得她就是一個白蓮花,並且深深地厭惡着在途中費心去幫助別人的寧柔。
這個最好的朋友,在喪屍潮中死去,然後重生回了末世之前。
這纔是這本書真正的開始。
在這本書裡,女主角是個殺伐決斷,有着理智與堅強的女人。她從末世回到末世還沒有開始的時間,對總是拉後腿救下一個又一個沒用的廢物的同伴十分厭惡。
寧柔有一個很大的儲物空間的事情並沒有隱瞞自己最好的朋友。因此,這個女主角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她不想再爲寧柔煩心,只想得到寧柔手裡的空間戒指。她欺騙寧柔買下了很多的物資放在商場頂層的獨立的庫房裡,並且叫寧柔留在商場等着她。
她不需要手上沾染寧柔的鮮血,因爲商場中的喪屍就可以把她撕成碎片。
她最後就可以輕鬆地得到寧柔的空間和物資。
這是一個很聰明的主意,寧柔在這個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的掛墜是一個儲物空間。她也相信着自己的好友,不知道好友其實已經對自己心生殺意。
她也不知道末世即將到來,所以聽話地和自己交往的豪門男友停留在商場裡。她從未想過好友會將自己置於死地,可是迎來的,卻是喪屍的血盆大口。她死在末世的初期,不知道自己的好友拿走了自己的空間,和自己買下的數量龐大的物資。
這一次,她的好友成爲了呼風喚雨,被人敬仰的女神。
她卻連骨頭都已經腐爛在了這裡。
沈望舒沉了沉自己的眼睛,起身摸出自己的手機,開始給家裡打電話。
如果說寧柔的好友真的是一個殺伐決斷的女人,那麼就算對寧柔不喜,她也不該送她去死。寧柔把她當做最好的朋友,就算她無理要求地要她花了很多錢去買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卻什麼都沒有問過。
她如果想要這枚空間掛墜,其實只要說一句,寧柔就真的會交給她。她信任依賴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卻一點活路都不給她。這就算了。可是從前對那個女人疼愛如同親生女兒的寧柔的父母,又有什麼錯?
他們在末世的初期就被家裡變成保姆的喪屍咬死,那個女人明明知道,這一世卻從沒有提醒過一句。
可是沈望舒卻不能坐視不理。
她撥打着家裡的電話,聽着電話的忙音,心裡慢慢地變冷。
這個時候寧柔的父母都應該在家裡,卻沒有人接電話。
沈望舒看了看這層商場的盡頭。
那裡有一個巨大的庫房,修建得彷彿只是一堵牆,很少有人會留意牆後巨大的空間,那裡面裝滿了各種寧柔購買的物質。
食物,水,節能手電,武器,保暖結實的衣服,繩索,食鹽還有藥品,還有菸酒之物等等,這批物資花費了至少五百萬,是寧柔所有的私房錢,她還和自己的父母借了很大一筆錢按着好友所說買下了一輛堅固的越野車,還通過家裡的關係買進了很多的汽油和柴油。
汽車和汽油都被放在寧家別墅的地下車庫裡,餘下的那些物資就都在這個商場裡。沈望舒知道這個好友爲什麼要把物資放在這個商場。
那個商場的下方還有一個規模很大的超市,末世的初期大家只會慌不擇路地逃命,並不會想到去超市蒐集物資。
那女人是想摟草打兔子,帶走物資之後就將那超市打劫一空,零零碎碎的那些稀罕的物資加在一起,她就不必擔心短缺什麼。
那個庫房很近,可是沈望舒卻來不及想更多,順着另一側的小通道跑去。
要把那些物資收集起來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可是她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家裡的電話打不通,她只能趁着混亂剛剛開始的時候就開車回家。她知道可能來不及,也知道放棄那些物資很愚蠢,可是她總是覺得,這世上,還有比性命和收集物資更重要的東西。她不想再看那間庫房動搖自己的心神,也知道這件商場還有一條安全直接通往外界的活路。寧柔的好朋友肯定不會把自己也陷入死路之中去,因此她早就叫寧柔把自己的車停在了通道外。
那是一個無人的空間,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喪屍。
如今都便宜了沈望舒。
她正要順着樓梯往下跑,卻聽見手中緊握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看到手機上是來自自家的號碼,心裡突然一鬆。
“媽?”她接起電話急切地叫了一聲。
“柔柔啊。”寧母的聲音還有些驚魂未定,還透着幾分恐懼,然而聲音卻比沈望舒還要急切地叫道,“你在哪兒?!外面什麼樣了?你有沒有事?要不媽媽去接你?!”
她一味地擔心着自己的女兒,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方纔也在驚魂一線上。她害怕極了,可是卻有勇氣要出來尋找自己的女兒。沈望舒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聽着寧母在電話裡擔心得哭起來,急忙安慰地勸說道,“您別擔心,我沒事。”
“你在哪兒?”寧母哭着問道。
她的身邊,傳來了寧父急切的叫聲。
“我在商場,正準備回家。”知道寧父寧母沒事,沈望舒放下心,急忙叮囑道,“家裡的保姆是不是病了?趕緊把她鎖在屋子裡。媽,這病毒感染,你和爸別叫她咬到。”她唯恐自己說得晚了叫寧父寧母受傷,聽見寧母說那個保姆方纔真的要咬她的時候,老兩口卻被人給救下,這才鬆了一口氣,又不安地問道,“救人?陌生人?”
這個末世,陌生人也叫人很擔心。
“沒事兒,是個熱心的小夥子,還叫咱們把別墅外的電子門都給拉上了。”寧母感激地說道。
沈望舒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聽寧母的意思,那人去處理保姆的屍體去了,遲疑了一下地說道,“您替我感謝他。”
她雖然覺得陌生人都很可疑,也會在心底生出戒備,可是在自己的父母被人救了之後,她只會在心底感激他。或者他想要得更多。物資,金錢,可是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寧父寧母的生命更珍貴的東西呢?她什麼都願意給那個救了自己父母的人。
她的心裡一鬆,看了看天色,突然扭頭,看着那件庫房眼睛明亮了起來。
“如果宋希去找您,您別給她開門。”宋希就是寧柔的那個好朋友,那真是一個敢下毒手的女人,沈望舒唯恐寧父寧母着了毒手,聽見寧母有些詫異,眯着眼睛說道。“就是她把我坑進喪屍堆兒裡去的,這女人現在就是我的大仇人,她心狠手辣的,您和爸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心軟。”她聽到寧母的驚呼,之後怒罵宋希的良心被狗吃了,笑了笑,知道寧母心裡已經起了戒備,這才放下了電話。
宋希本就是狼心狗肺。
她生來貧寒,連上學的錢都是寧父寧母的幫助,卻眼睜睜看着寧父寧母去死。
不過這一回,她肯定不會這樣簡單地就放過宋希。
沈望舒快步走到了這個隱蔽的庫房,拿鑰匙打開了大門,就見這極大的庫房裡各種物資堆得滿滿登登的。
她仰望了一下這些小山一樣的食物,揮手不厭其煩地將所有的東西都收在了空間戒指裡。雖然她的動作很快,可是當最後一把斧頭被她收下之後,已經過去了很長的時間。她從空間裡取出一把很短小鋒利的刀子開/山刀握在手裡,揮舞了一下覺得很合適自己,可以防備意外,這才走出庫房。
她想了想,重新將庫房上鎖。
如果宋希不甘心想要進去看看裡面還有沒有物資,沒有鑰匙的話,想必要花費很多的時間了。
她順着通道離開的時候猶豫很久,還是沒有將超市裡的物資收走,而是隻將堆放在通道旁的口香糖和薄荷糖收走了一半。
她的空間戒指裡不缺少物資,如果只是她和寧父寧母外加一個新鮮出爐的救命恩人,想要用完至少也得幾年。既然物資豐富,她又何必將所有的物資都收走,不給別人一點希望呢?
沈望舒不想去想當有幸存者歷經千辛萬苦衝破喪屍進入這個商場,卻發現超市裡什麼都沒有的崩潰與絕望。她或許這麼做真的有些聖母,可是她卻並不討厭這樣的自己。宋希是從末世回來的,末世裡短缺什麼,她早就叫寧柔都配齊了。
連衛生紙都買了三百箱,沈望舒真的不覺得自己還缺少什麼。
做人留一線。
她拿走口香糖,只不過是因爲唯恐以後水源珍貴,大家不好經常刷牙,嘴裡會有味道。
她把一顆口香糖塞進了嘴裡,從通道快速跑下,這一路果然沒有遇到喪屍。她從通道衝入停靠在外的車子裡,發動起來就看見電話上閃動。擔心手機聲音引來喪屍,她已經把手機調成了靜音,偏頭一看,看到是宋希在給自己打電話。她哼笑了一聲,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接。宋希想必也是在試探,就如同她給寧父寧母打電話一樣。如果有人接聽,那就是人還活着。
如果沒有人接聽,那就是人已經死了。
這個時候寧柔應該還信任着自己的好友,當然不會懷疑她,拒接她的電話。
她不接,宋希就該想到,她是死了,可以來接手她的空間和物資了。
希望宋希快點過來。
到時候,可沒有一輛加滿油的車子停在安全通道外面供她逃離了。
沈望舒把手機丟在一旁隨它震動,開動了汽車衝出了商場的停車位。這個時候街上已經混亂一片,這個商場雖然是在最繁華的市中心,不過卻有一條小路可以直通寧家在郊區的別墅。
沈望舒卻不敢往小路上開,唯恐小路被其他車輛堵住去路,自己退都退不出來。她上了大路,一路橫衝直撞,直到面前所有停得亂七八糟的車輛都撞到大路的兩旁,連自己的汽車擋風玻璃都碎了,這才狼狽地回到了家裡。
寧家別墅地處郊區。
這是一大片的別墅區,彼此的間隔十分寬闊,人也不多。
沈望舒衝出市中心回到了這裡,就知道自己算是逃出來了。
她急忙給家裡打電話,看着電子大門緩緩開啓,看着外面零零星星幾個喪屍搖搖晃晃地衝這邊來了,急忙開車進門,順便叫家裡把大門關上。
車子一進家門就徹底壞掉了,沈望舒只覺得背後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撞壞了多少車子,也幸虧自己的車十分堅固,不然如果壞掉,自己就只能從一旁的路上開一輛無主的車回來了。
如果要在市內全是喪屍的地方下車,那跟自殺也差不多了。她覺得宋希也真是瘋狂,就爲了弄死寧柔,竟然就把物資地點定在了市中心,也不怕自己跟寧柔同歸於盡了。她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快步進了別墅,就看見寧母衝了出來。
寧母的年紀不小了,頭髮染上了斑白的痕跡,似乎是因爲擔心女兒的原因,她的一雙眼睛紅腫不堪,人也憔悴了很多。
看見沈望舒站在門口對自己微笑,寧母的目光落在了她滿是血跡的裙子上,頓時淚流滿面。
“我沒事兒,這是別人的血。”沈望舒溫和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落淚的寧母。
這是寧柔的母親,她取代了寧柔,就得如同寧柔那樣孝順她。她也並不討厭這類感情,上前摸了摸寧母的手臂,卻看見她的母親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血污用力地把自己抱住。她被抱在這位母親懷裡的時候,眼神有些怔忡,想到了從前自己被沈母,被呂可抱着的那種很滿足的幸福。
“我回來了媽。”她把自己的臉埋進寧母的頭髮裡,低聲說道。
寧母頓時嚎啕起來。
當知道外頭亂起來,人吃起了人的時候,寧母幾乎要崩潰了。
她想,如果自己唯一的女兒出了什麼事,自己還活着有什麼意思?
所幸她回來了。
“快進來。”寧母抱着沈望舒哭了很久,這才抹了眼淚拉着她進門。她緊緊地握着沈望舒的手,臉上還帶着後怕,彷彿很擔心下一刻沈望舒就會消失了一樣。她一邊帶着沈望舒進門,一邊絮絮叨叨地說道,“回來了就好,咱們一家人,到哪裡都在一起。”
寧家是市裡最有名的富商,住在這裡當然之前已經考慮過安全問題,因此別墅外牆十分堅固,更何況這場亂子雖然很恐怖,不過寧母並不是很擔心。
等國家反應過來,自然會有援救,他們只需要安心等待救援,不要在這個時候亂跑就可以了。
沈望舒聽到這個,苦笑了一聲。
寧母還是太樂觀了。
喪屍病毒的擴散纔是一個開始,很快纔會進入到全面爆發的時間,到了那個時候,全世界各地都在爆發這種傳染性很強的病毒,國家也有心無力了。
不過寧家的別墅確實是初期很好的一處避難點,沈望舒還清楚地記得,用不了多久,國家就會開始建立東南西北幾大安全區,供倖存者居住,統一保護倖存者。
她也知道應該在第一時間前往那裡,聽見寧母在忙碌着給自己預備吃飯,看見寧父踉踉蹌蹌地衝出來抱着自己又哭了一回,好好兒把寧父安慰好了,看着寧母去做飯,這纔對寧父輕聲說道,“外面太亂了。咱們別墅雖然堅固,擋得住喪屍,不過這世道亂起來,人心叵測,擋得住喪屍,擋不住人心的。”
秩序的崩潰,會叫人的心也變得扭曲可怕。沈望舒知道所謂的安全區是爲了保護平民的安全。
這個安全,不僅是來自喪屍的威脅,也有人類的威脅。
所以她纔會建議寧父提前前往安全區基地的地點,爭取第一時間就加入進去。
更何況雖然喪屍是一場災難,不過對於人類來說也是一場進化,在這場災難裡有很多人覺醒各種能力,成爲能和喪屍抗衡的異能者。
“你覺得去哪裡合適?”寧父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除了擔心女兒之外,一向精明,聽見沈望舒說起安全基地,不由思考了起來。
“如果真的建立基地,到時候選離咱們最近的那個就夠了。離得越遠,這一路上就越危險。”沈望舒想了想就說道。
寧父覺得很有道理,點了點頭,看見沈望舒沉靜的樣子,嘆了一口氣說道,“咱們柔柔也長大了。”
沈望舒垂了垂自己的眼睛,低低地應了一聲,
“宋希那丫頭,真的害了你?”寧母端了一盤子小炒肉片和一碗白飯放在沈望舒的面前,看她扒着白飯就大口地吃,顯然是餓壞了,急忙給她倒了一杯果汁,看她幾口就給喝光,又餓又渴的樣子可憐極了,不由更加心疼。
因爲寧家平常住在郊區,買菜什麼的不大方便,因此別墅裡總是會預備至少半個月的糧食。寧母聽沈望舒說起外面的混亂,還有那些吃人的喪屍,就開始清點家裡的食物了。
“什麼聲音?”沈望舒一邊吃一邊抖着耳朵問道。
她是真的餓壞了。
寧柔並不是一個喜歡鍛鍊的人,身體柔弱單薄,沈望舒一路上雖然是坐在車裡,可是注意力高度集中,精神緊繃,對身體的消耗很大。
她精神緊張的時候不覺得,可是聞到飯菜的味道,頓時就餓得不行。
“我在放水,存儲一點。”寧母擔心地說道,“如果停水的話,咱們可怎麼辦?”
她見沈望舒要說話,壓住她叫她繼續吃飯,這纔對寧父說道,“家裡還有五袋大米,兩袋白麪,還有點玉米麪小米兒什麼的,鹹菜醃肉火腿還有一點,倒是不缺什麼了。”只要有食物在,寧母就不擔心生活問題。她算了算家裡零零碎碎的東西,摸着沈望舒柔軟的頭髮嘆氣道,“如果咱們四個省着點兒吃,也能支撐兩個月。”這時間已經不算短了,她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夠。
她擔心的是食物吃完,該怎麼辦。
總不能出去搜索食物吧?
外頭喪屍那麼多,家裡老的老,沈望舒又是個柔弱的女孩兒,只怕一出去就得送到喪屍的嘴裡去。
“四個?”沈望舒突然問道。
她本是想告訴寧母自己空間裡有的是吃的,完全不用擔心,可是聽到這個頓時把這個話題丟在腦後,急忙問道,“怎麼是四個?……”她突然詫異道,“那位恩人還沒走?”
之前救了寧父寧母一條命的那位陌生人,沈望舒進門以後就沒有見到,還以爲早就走了,沒想到人還在寧家。如果家裡有外人在,空間這個秘密就不好這樣大大咧咧地說出來了。她當然感謝那個人,也會報答他,可是屬於自己的秘密,她不想草率地暴露在別人的眼前。
“沒有。”寧母就指了指寧父說道,“你爸不叫人家走,那孩子我瞧着也似乎沒有個家的樣子,還不如留在咱們家裡呢。”
寧母是好心,寧父低低地咳了一聲。
他也確實是好心,不過更多的,是看中那那人的身手。
敏捷強悍,當時家裡的保姆變成了喪屍撲過來,牙齒都碰到寧父的臉了,都以爲死定了,可是這青年橫空出世,勒着喪屍的脖子摁在地上,一拳頭就砸爛了喪屍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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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人的庇護,寧家這老的老弱的弱,才能在亂世保住性命。
“我是看他似乎很想留在這裡的樣子。”說起來奇怪,這個青年一身的軍旅打扮,聽說是剛剛退伍的特種兵。不過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怎麼就走到了這個城市。
雖然這個青年沉默寡言,可是寧父還是和他交談的時候敏銳地聽出了一些什麼來,正在對沈望舒說道,“你說奇怪不奇怪,他說他在找一個人,不知道那個人的長相姓名,什麼都不知道,天天兒找,一直找到咱們家裡來了。”
沈望舒手裡的碗突然摔在了地上。
“找人?”她覺得心跳得厲害,輕聲問道。
“他說他就感覺自己要找的人在這裡,可是又說不明白,看着你的相片說什麼不是不是的。”寧母也覺得那青年有些奇怪,看沈望舒捂住了嘴渾身都在顫抖,急忙攬住沈望舒的肩膀柔聲說道,“柔柔別怕,我看那孩子是個正經人,不會對你做什麼壞事。”
那人一身磊落正氣,看起來確實像軍中的精銳。寧母心裡對那青年十分感謝,想到他不感興趣地把寧柔的照片往桌上一丟的樣子,就無奈地笑了。
寧柔純美動人,可是那青年卻似乎不屑一顧的樣子。
更何況,如果真的可以,寧母倒希望沈望舒和那個青年之間發生一點感情。
比起沈望舒嘴裡那個推了她去擋喪屍的死鬼門當戶對的男朋友,寧母顯然更喜歡家裡的那個小夥子。
以後沈望舒有人保護,寧母才能更放心。
“我想去看看他。”沈望舒知道,這大概就是自己的阿玄了。他真的遵守着和自己的約定,很快就來找到她。
她也不知道阿玄是怎麼找到自己的,可是她更慶幸的是,因爲有阿玄在,才叫寧父寧母免於上輩子那悽慘的命運。她想要露出一個開心的笑臉,可是一張嘴,卻覺得臉上一片的冰涼。她怔怔地抹了臉上的淚水,看寧母擔心地看着自己,急忙勉強笑了笑,央求道,“叫我看看他。”
“咱們確實應該鄭重道謝。”寧父點頭說道。
他覺得用錢來感謝那個青年,似乎是侮辱了他。
“他在哪兒?”沈望舒急切地問道。
“他看起來特別累,飯都不吃就去客房休息了。”寧母想到那青年的冷淡,不由微微搖頭,對沈望舒說道,“你去敲門試試,如果他休息了,咱們不要打攪人家,明天再道謝也不晚。”她看見沈望舒狼狽的樣子,本是建議她去清洗乾淨再去見人,可是沈望舒卻等不及,幾乎是飛奔了起來一樣跑到了客房的門口,纔要擡起自己的手去瞧一瞧房門,卻見房門自己打開了。
一個身材高大強壯的黑髮男人,安靜地站在門口看着她。
他的容貌陌生得厲害,可是一雙安靜的眼睛,卻叫沈望舒那麼熟悉。
沈望舒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對這個男人露出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他看起來有些驚訝,又似乎有些茫然,可是看到沈望舒後那長時間的僵硬之後,全都變成了熟悉。他似乎並不記得沈望舒,可是卻會下意識地用最溫柔的模樣來看着沈望舒。
“……舒舒。”他壓低了聲音,喃喃地說道。
那聲音細微卻肯定,又似乎是在確認着什麼。
“是我。”沈望舒點了點頭,想要把自己塞進這青年的懷抱裡,卻見他的臉上露出一個幾乎不能察覺的笑容,之後,卻慢慢地退後了一步。
當沈望舒上前的時候,他卻後退了。
“你要走?”沈望舒覺得失落極了,明明他認出了自己,明明那雙漆黑內斂的眼睛裡,都是對自己的深刻的感情,可是當她主動走向他的時候,阿玄卻冷淡地退後,叫她落空。
她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了,這一世的阿玄冷淡得似乎和從前都不一樣。如果不是那雙眼依舊炙熱,她甚至會懷疑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是她的阿玄。她的心裡本來就疑惑,然而目光落在這青年的手上,頓時微微變色。
青年粗糙的大手上,提着一個軍用手提袋。
“……嗯。”這青年靠在門邊,低沉地承認了。
他臉色冷漠,似乎不喜歡和沈望舒說話,可是那雙眼睛卻貪婪地看着沈望舒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他似乎要把她記在心上。
“爲什麼?”沈望舒覺得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很可怕,心裡疼得厲害,可是她就又想到,這麼久以來,都是阿玄在走向她,先把自己的心意對她表達。
她終於有些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了不能離開他,那麼就算是她先把自己的感情說出口,也並不算什麼丟臉的事情。從前她在阿玄的嫉妒或是深切的感情裡,用高高在上,彷彿是賜予的樣子來回應他的愛情,可是如今她卻想,爲什麼自己不可以更放低自己的姿態?
就比如此時,她想要先拉住他的手。
“我愛你。”她從前以爲,在沒有得到阿玄心意的時候先把這句話說出口,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可是原來說出這句,叫她心裡這樣坦然。
高大的男人動了動嘴角,他在沈望舒深情的眼睛裡,似乎變得動搖,卻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是在拒絕她,可是拒絕她的時候,他卻偏頭不敢去看沈望舒的眼睛。
他明明依舊對她有着深刻的愛情,可是卻不肯回應,也不敢答應。
爲什麼?
沈望舒不明白究竟是哪裡不對,看到他提着行李的大手用力得青筋畢露,不由露出幾分倔強,執着地把自己的手覆蓋在這男人溫柔的手背上。
他躲了躲,沈望舒卻用力地抓住他的手。
之後,沈望舒的臉色就變了。
她看着這個男人停下了掙扎沉默地看着自己,不敢相信地在他的手腕上摸了摸,收回手,手上是一片鮮豔的血。
“你被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