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會覺得失落嗎?”李治小心翼翼地問武顏,不知爲何有些口齒不清。

“這有什麼好失落的?我總不能讓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晉陽公主身邊的伴讀是我承包了吧?”說完這句話,武顏又忍不住噗嗤一下地笑了起來。

這四五十天她可憋得了不得。見天的不能露出笑臉,可是武顏根本沒覺得有多哀傷,這有多煎熬啊。現在說了一句逗趣兒的話,也不管李治能不能聽懂,自己先傻呵呵地樂了一樂。

笑完又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傻氣,武顏回過神說:“見諒,我最近憋得有些狠了,每日都用抹了薑汁的帕子擦眼睛,眼瞼火辣辣的,不知道會不會毀容。”

那一頭的李治憋了好半天先是說:“生老病死自有天命。”忽而又覺得武顏根本不需要自己開解,因爲她完全不難過,然後轉口道:“應當是不會毀容罷?若是你實在不放心,我去給你調一些藥膏?”

李治從前略略知道一些藥理,並不能算是精通醫術,可是架不住人家有法術,基本上只要草藥對症了,被他加持之後,那都是靈丹妙藥,君不見承慶殿的大總管胡公公再也沒犯過風溼關節老寒腿?

武顏倒是聽得感動的,自己隨口一句抱怨,李治就能聽到心裡當了真:“不用不用,我天天照着鏡子呢,哪裡能不知道自己麪皮怎麼樣。剛纔不過是和你這麼抱怨了一下而已。不過你最近說話怎麼總是含含糊糊的?還漏風!”

李治對着虛空小臉蛋一紅,很不好意思地說自己是最近掉了牙齒。

得知真相的武顏在牀上笑得直打跌,自己從前也因爲掉牙之事鬱悶得緊,如今李治也碰上了這情況,偏偏又沒有辦法用法術催生出牙齒——不是做不到,而是沒必要。

催生出牙齒面臨要對衆人施放許多的障眼法,有些得不償失、用牛刀殺雞的意思了。

聽到武顏這本該是銀鈴一樣的笑聲,卻因爲最近哭得多了,嗓子略帶沙啞,李治伸手摸了摸缺了空的門牙,不由自主地跟着傻笑起來。

“那麼,接下來的日子你要怎麼過?”李治有些擔心地問。

武顏輕鬆笑笑:“武元慶那個倒黴孩子去守墓了,小相氏在府內孤掌難鳴,武元爽夫婦目前敵我不明。我這邊有一個戰鬥力不高的楊氏,有個一個幾乎可以忽略的武穎,還有一個三不五時幫倒忙的武順,做起事來束手束腳,多做多錯。”

李治不明白,自己聽得清清楚楚的,武顏並不是處在順境裡,可是爲什麼她還這麼輕鬆自如。

“自然是因爲着急也是沒有用處的。再說了,守孝這三年,我不能隨意動作,武元慶他們也同樣,甚至於他過的日子比我還苦清苦。所以我所要擔心的無非是出孝之後面臨的婚嫁問題——畢竟長兄如父,萬一他有什麼壞主意,楊氏不一定能夠扭得過他。”武顏摸了摸肚子覺得有點餓,可是守孝期間都是粗茶淡飯、不見葷腥的,哪裡能吃得痛快?尤其是剛出七七,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怎麼不說下去了?”李治聽着武顏的話還未說完就停下來。

武顏無腦嘆息:“肚子餓了。哦,說到婚嫁問題,那不是我們早早就羅列在必辦事項裡了嗎?有什麼好擔心的。三年,還遠得很。”

結束通話後的武顏起身,今兒當值的青桐很快就驚醒過來:“小姐要什麼?”

“喝口水罷了,你去歇着吧。”

雖然武顏這麼說,但是青桐完全不敢當做沒看見一樣的躺回去,而是立即小碎步到了桌子前,摸了摸茶壺:“要麼奴婢去燒一壺熱水過來?”

“沒事兒,都六月底了,我就抿一小口潤潤嗓子。不必去驚擾了廚房了。”武顏摸摸肚子,也罷,就當是減肥了吧。

青桐不敢有異議,便應下了,給武顏斟了小杯的涼白開。

不得不說自從頭七之後,至少楊氏身邊的白蘭玉蘭,自己身邊的青桐翠柏,還有武穎身邊的甜杏紅棗,都開始有些敬畏武顏了。便是兩個嫂子身邊的大丫鬟也悄悄改變了態度。

武顏喝完白水,又回牀上躺下。

守孝清苦,但是無人敢抱怨。

次日天明,李治起身後板着小圓臉對阿保說:“近日我覺得嗓子有些幹,想要些川貝雪梨做的糖丸——些許小事就不要驚動母后了,阿保你去幫我辦妥。”

阿保不知道晉王殿下葫蘆裡賣什麼藥,日日伺候着殿下,殿下的飲食都是清淡不上火的,也沒發現殿下嚥喉不適。

不過阿保寧可把話頭憋在肚子裡也不會多嘴,乖巧點頭。

等到晉王殿下準備去崇文館的時候,阿保抽空找了自己的手下——切,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身爲晉王的貼身太監,有的是小太監巴結阿保,阿保不過是在乾爹胡公公的指點下提拔了兩三個瞧着老實又不死心眼的。

阿保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就有小太監得空去了太醫院討要川貝雪梨丸。

這川貝雪梨丸用現代的話說就是非處方藥,太醫院常備用藥。尤其是在秋冬季節,宮裡燃起地龍,點起炭盆,上火的貴人不是一個兩個,有愛喝川貝雪梨湯的,也有不愛湯水愛糖丸的,更有些有點體面的宮人也會來太醫院求幾丸,降火氣,畢竟奴才哪裡有熬藥吃藥的功夫?

再說了,太醫院也是要創收的嘛,單單是靠着給妃子皇子等等看病的賞錢以及俸祿,確實是身居長安不夠花。太極宮的宮人們就多了去了,三不五時配點常用的藥丸賺外快,太醫院裡不出名的、資歷淺的那一些人的日子才能寬裕。

小太監得了糖丸,等到阿保公公來找自己的時候,看到阿保要吃一顆,立馬手腳快地爭着說:“我來替公公常常味道。”

畢竟是要吃進嘴裡的,小太監的腦子倒是轉得很快,以爲是阿保上火喉嚨不好要悄悄吃藥丸子。爲了表明衷心,小太監以身試藥。

等李治下了學回宮,阿保出去一趟回來,就帶着閃亮的小眼神兒。

自然,阿保就算眼見了小太監吃了一顆,還是不放心的,準備在殿下面前親自吃一顆。

李治看阿保的舉動,揮了揮手:“別了,這丸子挺好的,不必試了。”

李治的眼睛雖然不是火眼金睛,可是也□□不離十了,有毒沒毒還是分得清的,鼻子也聞得出。

阿保差點沒感動得痛哭流涕:晉王殿下實在是太信任自己了,自己這個身有殘缺的小太監無以爲報啊,唯有一腔衷心以報答晉王殿下。

“缺了牙*軟萌派*被髮了好人卡”的李治不知道自己貼身太監因爲平日相處的種種,居然能腦補出這麼多的想頭。不過看着對方閃亮亮的小眼神兒,明顯對自己的好感度和忠誠度又加深了。

李治很滿意,梳洗乾淨該用哺食了:“雙份,今天我要雙份的。”

身爲貼身太監,阿保得令,立即執行。

李治用了障眼法悄悄藏匿好了另一半的吃食。

最後空碟子撤下,饒是阿保這一年多來處事不驚也被嚇到,殿下今日的胃口這麼好?該不會待會兒還要去太醫院弄一些山楂丸子吧?可別積食了!

李治很好,完全沒有積食的樣子。

當夜夜談。

小包子漏風的句子裡滿滿是藏不住的獻寶之意:“我今日多要了一份哺食,藏起來要帶給你。”

“要要要!”武顏躺在牀上正餓得輾轉反側。

其實不是守孝就不給吃飽肚子。像是楊氏和武穎就沒有這情況,因爲武顏一直保持着從前的習慣,每日裡的運動量擺在那裡,自然不是和別的女眷一樣,一小碗主食就能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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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顏想着,李治法力高強,摸出宮來是輕而易舉,給自己送份外賣不算過分吧?

居家旅行必備法術,金大腿就是這麼任性!

李治來的時候,把在武顏房裡守夜的翠柏給使了個法術放倒了,又小心在屋子周圍下了佈置,這才顯現身形。

武顏看到多日不見的李治彷彿長高了一寸?不過,小孩子總是變化最快的,眨眼功夫就像雨後春筍一樣拔高了。

李治見到武顏,不知怎麼地就很想微笑,止也止不住。

兩個小娃娃隔着微微燭火對視的美妙畫面沒持續半盞茶時間,就被武顏的一聲腹鳴打斷了。

武顏捂住肚子:真是不爭氣啊。

聽聞聲音,李治笑得更歡,居然裂開嘴,忘記了自己豁口的大門牙洞洞。

這樣子可真是傻氣!武顏腹誹。

大家都出了點小糗,扯平了:“吃的呢?”武顏毫不客氣直奔主題。

李治雖然沒有什麼天材地寶來煉法器,但是施展個放大或者是縮小的咒語還是不在話下的。

只見像觀音座下的金童似的小男娃娃伸手把指甲蓋大小的食盒放在桌子上,燭火忽閃忽閃,武顏還沒看仔細,那個指甲蓋大小的食盒就呼啦一下變大了。

武顏打開食盒,上下三層,放了□□樣小菜和幾個麪餅。

李治看到食盒揭開之後才輕輕“啊”了一聲,自己忘記了武顏在守孝,帶來的菜可就是有葷有素的。真是的,自己怎麼會這麼粗心把這事兒給忘記了呢?

李治恨不得捶一捶自己的腦瓜子。自己從前還是出家人呢,結果這一年多不禁酒肉(端午裡抿了一小口的雄黃酒也算酒?),就把這麼重要的事兒給忘記了。偏生只記得把飯菜帶來,都沒有多想。

武顏看到李治的表情就知道小正太在糾結什麼。

可是從現代而去的她本身就不太講究守孝要不要戒葷腥——因爲這個風俗在現代已經是幾乎見不到的了。更何況,死去的是名義上的父親,如果說現在口口聲聲推拒了明明十分嘴饞的葷菜,未免太過假惺惺了。(1)

這是觀念上的不同。

但是看到李治又是一副“不好了”的表情,武顏忍住腹內空空,把小包子按在椅子上,自己動手取出小碟子和食盒裡的筷子。

取出之後也不着急吃。眼看着李治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說話地盯着自己的筷子和那幾道葷菜。

武顏提起筷子,夾起酥皮鵝腿:“畢竟去世的那一位不是我親生父親,來此一年統共見了不到十五六回,加起來時間也沒有一日,我實在是做不出一副哀傷欲絕進而不食葷腥的傷心樣子。”

看到李治贊同自己的話似的點點頭。

武顏把鵝腿的皮用筷子細細地扒下來,夾起一小塊,塞進嘴裡,真是滿口油香!

看小李治呆愣愣。

武顏吞下鵝皮,伸出舌頭舔了舔脣邊的油花:“唉,那都說什麼‘五里不同風,十里不同俗’,我生活的世界和現在相隔千年,很多禮節都是不同的。那個年代的人講究把哀思放在心裡,而不是一味地強調錶面功夫。”

李治不解:“百善孝爲先,爲至親守孝,粗葛布衣、不沾葷腥、青廬守墓、克己情/欲,又怎麼會是表面功夫呢?”

其實武顏也說不好現代不遵循古禮守孝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畢竟自己不是專門研究這個的社會學家、哲學家。

武顏自己憑藉自己的理解,把現代文化崇尚“快餐式”,講求效率的生活方式大略說了說。依照她的理解,在那個飛速發展的年代,時間實在是太寶貴的東西了,爲了守孝官員荒廢三年政途是天方夜譚;爲了健康數年不食葷腥也是不被提倡;從獨身子女到丁克家族乃至於開放單獨二胎,無一不表明現代人對繁衍**的消退,三年不行房事——好像確實很不人道(雖然古代很多人肯定不會是老實守孝,但是但凡有腦子的,絕對不會弄出孝期生子這種事)?

這不是兩人的第一次不同思維的碰撞了。

一年多時間,武顏陸陸續續給李治說過一些現代社會的風俗,她挑着那些在大唐看來不太驚世駭俗的說。

但是今晚李治的人生觀明顯再次受到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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